“仲军大人!”包环一把撩开营帐,一瞬间的阳光散落像是数千锐利的刀剑刮过行晟的脸颊——他只消一听包环的语气,便知大事不好。
“二小姐当真无影无踪,方才那些胡莽之人一通胡闹,竟然无人注意小姐下落。”
“有无其他迹象?”行晟豁然起身。
“有人在武举场东侧发现血迹和马蹄印记……”
“备马”,行晟拿起长剑,当即吩咐道,“此事莫要声张,你在此将后续事宜安排妥当,再谴一心腹密报大军长,本官自去查看,不得有人跟随。”
“仲军大人!还是带上……”包环本是思忖行晟武艺不济,劝他多带些人手以防不测,不想话一出口,行晟早已从自己面前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有此一人。
似乎是因为马车颠簸,萧听雪自行晟离去之后始终坐立不安。淑泽将他东张西望抓耳挠腮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时而出言安慰两句,本该是这般有一搭没一搭地一路言语回到令军侯府,可叶襄又一次勒停了马匹。
“有人。”
未及淑泽将车帘掀开,叶襄便如此言道。
三人本是走的官道,有些百姓同行不足为奇,但叶襄显然不会在意这等寻常事情,而淑泽与听雪亦是听得车外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声。
待他二人掀开车帘之时,一眼便看到远处一人披头散发,面容模糊,衣裳凌乱,双手染血,脚步漂浮,所过之处,竟然是一片血迹斑驳,像是画下了一张张似神如鬼的嘴脸,难免将路上一干行人吓得连声惊叫,奔走逃命,留下一地零散货物,简直就像是大白天见了前来索命的阎罗王。
“啊!——”
叶襄与萧听雪还未明白眼前这是何种来龙去脉,耳边便响起了凄厉的尖叫声,两人都吓得眼前一黑,转头再看去,淑泽早已将自己缩成了一团,嘴里发出的声音更是刺得人双耳发疼。
“淑泽少爷?”
“淑泽!”
叶襄与萧听雪皆是不明所以,亦不知道淑泽缘何惊慌,只能见他双腿颤颤发抖,额上遍布冷汗,双眼中不知何时浮现了根根血丝,像是让人扼住了喉咙却又无法挣扎的活死人一般,实在令人惊骇。
二人正是焦头烂额又不知所措的时候,眼见那周身是血的人已然步步逼近了,而淑泽则是两眼一番,不省人事。
听雪未曾细究淑泽的反应,只是想着任凭是谁也不敢想象光天化日,天子脚下,竟然有人选了官道行凶,但凡一人报官,也让这些人吃不了兜着走,而淑泽年纪尚幼,反应过激或许也是人之常情。
正是如此思量着,听雪又向车外看了一眼,忽而察觉自己的魂魄都让人剥去了。
叶襄本是下意识将两位少爷护在身后,而萧听雪却将她的手推开,当即就要往跳下马车。
“少爷小心!”
“那是听雨!”萧听雪出言提醒。
叶襄闻言大惊失色,连忙一并跳下马车紧随听雪身后,迎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二人猛然察觉,萧听雨身后还有一人,身着劲装,头戴面具,手持弯刀,刃上沾血,这等情形而言,不需多做思考,听雪也猜得听雨定是遇人追杀才成了这般模样。只是听雨身后那人,总是让他自心底升起几分熟稔之感,奈何眼下急迫,无暇多想。
“听雨!”萧听雪高声呼喊妹妹姓名。
这一声似乎令听雨察觉了三人存在,脚下动作也踉跄几步,随后更是快步向着听雪奔来。
“哥哥!救我!”
听雪只恨自己不能奔跑得再快一些。
他与听雨之间始终存在些许距离,远不及那追杀之人迫近听雨,何况听雨有伤在身,更是令她行动迟缓。
眼见那人与听雨之间不过三尺距离,叶襄心中暗道不好,立时抓上藏在袖中的短匕,想着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也不得不孤注一掷,虽然自己和那人之间隔着听雨,难免投鼠忌器,可总比眼睁睁看着他一刀要了听雨性命强。
果不其然,那人脚下一蹬,高高跃起,将萧听雨一刀两断不过是刹那之间。
“住手!”萧听雪不假思索地大喊。
本该一无是处的喝止似乎令追杀之人犹豫了片刻,可叶襄眼中看得分明——那人手上弯刀先是一顿,而后又偏转半分,在有意无意之间避开了听雨的要害。可余下的动作已然听任何人使唤了。
叶襄也当机立断,甩手将那短匕飞了出门,千钧一发之际,令听雪几乎停下了脚步。
虽然未伤及听雨,但也未能伤及那人。匕首将那人的面具划开一道口子便飘飘摇摇地落在了泥土里。唯一可庆幸的,就是那人下意识收手格挡,就此错过了杀害听雨的时间。
对于另外三人的瞬间静止并未影响叶襄动作。
她自那人左侧飞身而上,借助奔跑之力,以手肘痛击那人腰腹,将对方逼得倒退几步。
那人立时上前,似乎无意与同叶襄纠缠,一门心思便是取了听雨性命,可才踏前一步,便为叶襄钳住手腕,若是换做常人,只怕早已被这一招拧断了右手——但叶襄比之于他,实在是天差地别。
他目光一凛,周身似有无形刀剑携风带雨急速刺出,令叶襄一时间居然为这等杀意放松了力道,被他抓住空隙一拳击在胸口,立时倒飞出六尺开外,连呼吸都变得滞塞艰难,而马匹早已吓得掉头奔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