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成了受贿,莫要诬陷本官”,逸景抬眼看他:“你开价吧。”
行晟提醒道:“这灵芝莫约五六十两银子。”
这可谓是价格公道了。
逸景也没还价,对柳叶东说:“本官出六十两银子,你谴人将这颗灵芝快马送到冯茂家中。”
“是……”柳叶东双手接过灵芝,转身正要远走,忽然又听得逸景令他站住。
他战战兢兢地转过身去,吓得险些魂飞魄散——逸景正拿着那两块美玉仔细端详。
“本官虽然不懂品玉识宝,可也见过些许好玉,你这玉雕琢精细,质地上佳,仔细价钱估摸也有五百两银子一块,这珍珠少说百八十的价钱……”逸景将垂首的柳叶东上下打量一通:“你为官三年,即便宁武军中俸禄较高,可你现在的地位也不过五两银子一个月,家中亦不富裕,如何有这等美玉珍珠!”
“下官……下官这是……”柳叶东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蓝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又不能出声说点什么。
“说!何人行贿!”逸景一声怒吼,惊奇林中飞鸟无数。
“下官不敢!这都是营中的韩耳相送,逼着下官收下,下官只是无心之失,大军长恕罪啊!”柳叶东着急得几欲落下泪来。
蓝莫绝望地闭上眼睛,心中一声惋惜
“你们初至涧河谷本官说过什么?这些年来三申五令耳提面命,何曾有懈怠之时!你胆敢阳奉阴违,暗中受贿,真当本官死了吗?!”
柳叶东已然心急如焚,只记得说“下官不敢”四个字,忘却还需辩解什么,逸景也厌烦了这等临阵求饶,直接喊了军士将柳叶东拖走,关入大牢。
“下官敢请军长责罚。”待柳叶东被军士拖走之后,蓝莫也随之跪地,自请责罚,“下官管教下属不力,以至于有今日之果,理当受罚!”
“行了起来吧”,逸景不等任何人好言相劝,便放过了蓝莫,“你身负重任,今后理当万事小心,不可如此疏于管教!”
“是……”蓝莫悻悻退到一边。
逸景才下令将那行贿的韩耳一并抓捕关押,楚广良便前来求见,请大军长移步一叙,可到了地方,逸景才发现不仅仅是楚广良一人,还有那个为人冤枉的叶襄。
“下官敢请大军长放过七营长,此事皆由下官而起,不该让连累营长。”叶襄开门见山便同逸景说明来意。
“依你说言,当年提拔七营长的大军长也该一并入狱了。”逸景轻哼道。
“大军长若是此意倒也不错。”叶襄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逸景也懒于言语,转头就要离去。
“大军长!”叶襄在背后火急火燎地喊道,见逸景并未停下脚步,只好追赶而上,“下官不敢说七营长无错,可蓝营长尚未查明案件就要将下官赶出涧河谷,难道就做得对吗?如果没有不问青红皂白便作决断,七营长何必铤而走险!”
逸景停下脚步,回头叹道:“你回去吧,这些话不要再说,更不能落在蓝营长耳朵里。”
“下官知道,有人告诉我,蓝营长要除下官,不过探囊取物。可大军长不做主,七营长岂不委屈?他是有错,那么蓝营长有没有错?”
“可这不是一个只有对和错的地方”,逸景的神情出其冷静,没有丝毫悲戚或者愤怒,“你还年轻,今天无论说什么本官都不曾听到,回去吧,若是你能在这里多活几年,自可再见到本官。”
“哎……”叶襄还想追赶,可面前陡然横了一杆长矛,楚广良对他摇了摇头。
或许此时返回原处,欧文倾连椅子都搬走了,逸景想着,既然如此,信步由缰似乎也没什么关系。
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在黄昏夕阳中,身后也不知何时响起了同他一般悠闲的脚步。
“人也抓了,物也缴了,什么时候让李长铭出牢门?”
“我何尝不想,可该用什么理由呢?如果追根究底,或许可以令他免罪,但我如何再找一个替代蓝莫的人呢?如果不处置蓝莫,今后军中哪里还有军长威信呢?”
行晟将长剑提起,抱在怀中,深思沉吟道:“且不说长铭的事了,你可曾想过,这样恐怕注定不是长久之计。国家律法严令不可贪赃枉法,可此事屡禁不止,你在外同样受贿行贿,这军中众人不过是对你一个军长敬畏所以无人敢越雷池一步,然而……满朝文武皆是如此,你也如此,又何以服众?”
逸景停下了脚步,望向夕阳的那一眼似乎想自己的身影中的疲惫无限延长,落在热气弥散的土地,远走了历练年华。
“我知道自己算不上清官。很多话即便是真心实意,也是故作虚伪,因而不想解释什么……”
“可天下如此。你不受贿,便是对谁心有芥蒂,你不行贿,便是对谁心有不敬,泱泱污浊,无以自保,更守不住宁武大军。如今这宁武军中,终究出了这等事情,一发不可收拾。我知道你收来的钱,不久又会进了别人口袋,你依旧囊中空空,可别人不知道,你也不能解释。”
“可我还能怎么办呢?”逸景声音飘渺地问他,“我一人之力无能作为,可放任宁武军中权钱交易,今后定然崩溃瓦解,不堪一击啊!没钱的人想要钱,有钱的人想要更多,人心不足蛇吞象,我知道素来如此……可我只能禁止……”
行晟同样苦笑道:“清廉奉公之人潜身缩首,贪赃枉法之人昂首挺胸,分明做对了事情,却比做错了还落得凄惨。”
“罢了……传本官命令,将长铭放出大牢,削去营长职权,左右宁武也不缺一个看大门的。”
“你终于想通了?”
“我想不通又能怎么办?甘仪始终虎视眈眈,顾大人也不会允许因为这等事情将长铭罢免,但少不得小惩大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