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七营长领着方兴艾返回涧河谷,也是两个时辰之后,只道是方兴艾追之不及,长铭早早将奏章上报,又因忙于公事,晚些才回谷复命。
“当真无礼!”逸景似有不满道,“你就算公事为重,也该令方兴艾提前折返,同本官说明才是。”
“有什么可说明的?事情悔之晚矣,该是公事要紧,就因为一个被标记的绛元你就忍心看我平白辛苦一趟?”长铭言罢瞪了低眉顺耳的小鱼一眼,补上一句,“他已经被标记了,你还动什么歪邪念头?”
“你怎生言语如此不堪入耳?!”逸景忍不住拔高声音。
“大军长如何不说自己德行尚且不堪入目?!”长铭更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模样,也不管逸景意图解释什么,当即甩门而去。
小鱼察觉事态严重,在背后推了推逸景:“大军长快快安慰七营长才好,莫要因为这等小事彼此不睦。”
逸景叹息摇头,还是追了出去。
然而怒发冲冠的七营长正在平心静气地查阅文书,时不时批改一二,见逸景进门来便苦着脸放下文书道:“这戏可做得真是辛苦,行晟还不在我的营中,也不能给我帮忙,又要吵架又不能正大光明前往莫知阁理事,早晚身败名裂。”
逸景感慨万千地行至他身后,为他揉了揉肩膀,低声道:“为官便是如此,待你再有成就,便会明白,官场走动,不仅仅是学做事,还要学做人,这不过是三言两语,今后比这辛苦得还有许多。”
长铭偏头,以脸颊蹭了蹭逸景的手指。
“对了,你会哭吗?”逸景突然问了长铭这么一句。
“哭?”长铭不甚理解。
“对,就是只要自己想,就能哭得五花六道。”
长铭用手肘撞了撞他,逸景便知道七营长也是打死哭不出来的人物。
“眼泪是最好的伪装,这是苏盛意告诉我的,还问过我会不会哭。”逸景心中满是往事不堪回首的念头,长铭一听便知道他也同自己一般,可以强笑,却没学会哭,只好问道:“那苏相会吗?”
“那是当然,需要的时候可以老泪纵横,字字揪心,听得我都快落泪了,没想到人一出门他就鹤发童颜,还说责骂我没出息。”
长铭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明天该如何?还是我现在就把你赶出门去,吵得厉害些?”
逸景顺手就在背后轻敲了他脑袋一下。
“想什么呢你?满脑子就是把自己君人扫地出门,当心我告诉你长兄去。”
小鱼因未能劝阻逸景弹劾洛江红一事而无家可归,逸景似乎尚且怀有一丝愧疚,便令他暂且住于涧河谷内,消息传到七营长耳中又是一番雷霆震怒,小鱼倒是主动寻了七营长,说是告罪而来。
“怜悯?”长铭冷笑道,“成婚不过两三天,他倒是怜悯起另一个被标记的绛元?”
“营长莫要责怪大军长,大军长实乃心怀仁慈者,何况昨晚他不是也同七营长重修于好了吗?”
“可本官见了你就来气!”长铭也不顾周围几人围观,毫不留情呵斥小鱼。
“这……”小鱼在他的目光下窘迫不已,不知如何应答,委屈说道:“草民实在是迫不得已,眼下为甘尚书驱逐,无家可归,大军长……”
“这与大军长何干?”长铭声如斩铁地打断他,“无家可归的人如此之多,偏就要收留你?你们当我是瞎的吗?找出这等欺世盗名的借口!”
“不不不……我……”小鱼为他气势震慑得哑口无言,眼看长铭逼近意图后退闪避,可双脚不听使唤,长铭将他打量一番,右手缓缓握上天下飞霜之刀柄,还未动作那干净利落的出鞘之声便回荡在小鱼脑海中,即便光天化日,也是叫天无用,叫地不灵。
“七营长!”忽而一把长剑横于两人之间。
长铭神色傲慢地抬眼看去,冷冷问道:“你胆敢多管闲事?”
“下官不敢”,来者剑眉星目,器宇轩昂,对上这眼高于顶的七营长,亦是不卑不亢作答道:“只是下官听闻此人是大军长的客人,若是有所伤损,怕七营长不好交待。”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下官并无他意,只是七营长既是七营领袖,又是军长卿子,公务繁忙,何必同一介平民言语计较呢?请恕此人无罪。”
“那便请告知大军长,本官今日公务繁忙,无暇返家,让他自行休息去吧!”
长铭横了两人一眼,端得鹰瞵鹗视,终究愤然离去。
小鱼眼见七营长消失无踪,立时双腿发软摔倒在地,幸而身边那人及时搀扶,免于难堪。
“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敢问大人尊姓大名,草民定当报答。”
“不敢,本官南荣行晟。”
“南荣行晟?”这名字落在耳中分外稔熟,小鱼幡然醒悟道:“便是令军侯府的大少爷?”
“事物繁忙?这又是在闹什么脾气,难道本官就无所事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