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铭一愣,反问道:“那我该去哪里?”
洛江红不好回答,继而追问:“宁武七营长对于你而言,真的这么重要?……比我还重要。”
长铭说:“不一样。”
洛江红一眼便看出,李长铭的双眼之中,并未存有任何的犹豫之意,反而目光深远坚毅。
“我同你是两情相悦。然而对于宁武七营长,我也思虑了许久,一时半会不能说明为何固执于此,但为同我并肩作战的部署,为对我百般思虑的亲人,还有当初告诉我以绛元的身份立于官场的大军长,我都不会轻易放弃,早晚有一日归权于楚广良,然而我一介武夫,注定征战沙场。”
洛江红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几番踌躇之后,以乞求的语气开口道:“如果七营和我只能选一个呢?”
长铭这次犹豫了,终于长叹道:“既然如此,成婚一事,我们还是再考虑一下吧。”
言罢起身离去,也不顾洛江红呆坐在原地。
按理而言,故友相见,私下应当有不少话要说,长铭确实没少见赫连弦轻与赫连轻弦,之时相谈甚欢之时,总是能发现七营长忽而失魂落魄地静坐,也不再插话,终于是赫连轻弦按捺不住,问道:“你最近是怎么了?长吁短叹,魂不守舍?难道你的情郎欺负你了?”
长铭怔怔地转头看他,面部表情复杂得很,一时无法应答。
赫连轻弦正想着该如何接话,却见大军长的家仆文继来了,说是萧声崖请长铭往家中一叙。
眼下冰雪融尽,老树抽芽,桃花满目,春燕低飞,正是万物生发之时,长铭一路过回廊,见天高云淡,长长呼出一口气,顿觉心中阴霾一把挥去,对于洛江红的百般思念暂且都放下。
“卿子有事寻下官?”
萧声崖连忙拉着他坐下,长铭不喜欢触碰,然而这是箫声崖第一次握住他的手,下意识拒绝却发现,对方手心温度偏高,就同自己一般。
他记得萧声崖是和生,然而面色如常,和生怎么会体温偏高,但若是大军长的绛元,身上却为何全无气息……
“七营长最近可还好?”
长铭被问得莫名其妙,迷迷糊糊地点头道:“……尚且安好。”
萧声崖将他打量一番,苦笑道:“神色黯然,双眼失神,日渐消瘦,如何说安好?”
长铭默然不语,暗想自己或许太过喜怒于形,以后应当收敛,心思一宛转,又落在了洛江红身上。
“听闻营长有意和吏部洛大人成婚,此事……”
长铭神色不自然道:“此事暂且搁置,容待后议。”
萧声崖面上一时欢喜雀跃,连忙道:“营长理当保重自己,见这般,有人牵挂已久,寝食难安。”
长铭微微皱眉,并不明白萧声崖是什么意思。
“营长可知道,我母子三人同大军长是何关系?”
“不正是君卿子女吗?”这件事全军皆知。
没想萧声崖却摇摇头,说道:“并非如此,十几年来,草民同大军长分房而眠,大军长看似安于寝居,实则眠于书房,就连我一对子女的年龄都谎称为幼,只因当年之事一言难尽,大军长为救我母子三人才宣称草民与大军长为君卿,然草民确实是绛元。”、
长铭惊讶得目瞪口呆。
所以萧声崖身上并无气息,不是因为她是和生,而是她同顾小舞一般,身为绛元,却在标记之后长年无兴主。
“草民知道营长骄傲,必定不愿意顶着一个不好的名头参与其中,大军长也不舍营长委屈,此番言明,只是草民已然决定远去,只是大军长爱慕之心,未曾一言,唯愿七营长喜乐一生……”
长铭再痴傻都不可能不明白其中语义,只是这三言两句间,让长铭如遭雷劈,呆坐在圆桌边,双眼写满了难以置信,同萧声崖对视良久都未能发出一言。
“这……卿子你……”李长铭挣扎地想要站起身来,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草民不敢说谎,而是这一个月来,营长心神恍惚,不曾留意外物,大军长看在眼中,日益憔悴,却无论如何都不让草民言说其中,然而……他终究只是爱慕营长一人而已。”
廊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逸景赶回时,正恰逢这两人相对静默,李长铭下意识看他一眼,却神色难堪地转过脸去,连行礼问候一事都不曾顾及。
“洛江红给你来信了,退下吧。”逸景并未直视他,而是将书信随手放在桌上。
听得洛江红的名字,长铭猛然抬头,逸景看得分明,他的双眼亮了亮,拿起书信之后,低声道了句“告辞”便匆匆离去。
萧声崖还想追上前去,却为逸景死死拦下。
“不要再说了!”逸景闭眼哑声道。
“大军长……何至于此啊!”萧声崖痛心疾首道:“同为兴主,为何从头到尾,你默许这些事情,明明知道爱慕一人,却将他拱手相让!”
“我不会爱他。”逸景声如斩铁,萧声崖却分明看得他眼眶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