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嘉荣这一觉睡得极沉,醒来时连姿势都没有换过,厚重的棉被压得他额头上出了热腾腾的汗。他费力地睁开眼想看看时间,只觉得浑身僵硬着疼痛,像是前一天提着重物跑了三千米。后穴尤其刺痛,火辣辣的让他忍不住想发脾气。他喊了顾景行一声,却发现嗓子似乎肿了起来,疼痛着发出破碎而沙哑的声音,而罪魁祸首听见他的声音,慢吞吞地趿拉着拖鞋走过来,将门开了一道缝,若无其事地倚在门口问道:“醒了?”
何嘉荣强压着怒火道:“你过来。”
顾景行乖乖地“哦”了一声,进了房间却又走到窗边去拉开暗沉沉的窗帘。正午的阳光“唰”地一声洒了何嘉荣满脸,他还没彻底从疲惫中醒来,刺眼的阳光一下子引爆了他忍耐多时的怒火:“我让你过来你在那磨磨蹭蹭什幺呢?听不明白我说的话?”
顾景行手里还拉着窗帘的拉绳,闻言张了张嘴,仍是什幺都没说出来,只是乖乖地走了过来。屁股刚刚挨到床边,何嘉荣在被窝里抬起腿,隔着棉被往他身上狠狠踹了一脚。顾景行一个趔趄,重新站直了身子,脸上带了点愠怒:“你到底要不要我过去?”
何嘉荣大声吼道:“你还把我说的话当成话听吗?你自己不是很有主意?”
他做老师多年,本身就有嗓子不好的职业病,平时又十分嗜酒,每每闹个发烧感冒,都是先从嗓子闹起来;昨天夜里又一直闹到天亮,此刻大声一喊,声音听起来简直支离破碎。顾景行深吸两口气,见他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本来白皙的皮肤涨得通红,凸出一条条的青筋来,便也不忍心再反驳什幺,只是愣愣地戳在床头由着他喊。
何嘉荣见他毫无反应,气得不住粗喘,胸口剧烈地起伏着。顾景行被他昨晚的反应吓怕了,只得坐到他身边将他揽进怀里,抚着胸口帮他顺气。何嘉荣挣扎着往他身上劈头盖脸的胡乱打了几下,过了好一阵子才渐渐平息下来,疲倦地靠在他的肩上,如果】..◎喃喃道:“你怎幺这幺不听话呢?”
他温热的鼻息都喷在顾景行的耳后,嘴唇软软地贴着顾景行脖颈上的皮肤,轻轻地说话都好像在叹息似的。
“我上大二的时候和陈锐泽在一起的,那时候他是我大四的学长,刚刚毕业,自主创业赚了点钱,买了一条很乖的金毛,名字叫核桃。那时候他经常要忙工作,我就经常到他家里帮他照顾。一开始核桃还是小小的一个毛团,可以趴在我的膝盖上,但很快就长大了,直起身子几乎能扶到我的肩膀。后来我们分手了我去读研究生,三年之后再见面的时候他已经买了新房子,但我刚刚迈出电梯,就听见核桃在叫,门一开,它就扑到了我身上。
“但毕竟十几年过去,核桃越来越老了。昨天他婚礼开始之前家里的保姆忽然打电话来说核桃可能快要不行了,但他太太的娘家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许他折腾,他太太甚至撂了狠话,让他掂量好一条狗命的轻重。他没办法,只有让我带核桃看医生,过年打不到车,我路上跑了很久才找到一家宠物医院,核桃就那样呜呜小声叫着,一直撑到夜里他来了才闭上眼睛。
“我和陈锐泽断断续续地牵扯了十几年,他虽然是个混帐,但核桃……”
何嘉荣声音哽咽着不再说下去了。顾景行垂着眼睛,沉默地在他背上拍了拍。阳光落在被子上,被窝里温暖而干燥,顾景行的毛衣上有股好闻的味道。
“还有什幺想问的吗?”两个人沉默了半晌,何嘉荣低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