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为了进行一项生物研究,我,伪装成一名产科大夫,想尽办法为正在分娩的孕夫延缓产程。
****
诊所挂牌是在下午,整个过程不过十多分钟。
我并不在意什么黄道吉日,只是挑了个好天气就喊了工人们来。
听说我是医生,有个人很殷勤地抓着我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
单薄衬衫底下,盖着约莫五六个月大的孕肚。
“陈医生,这孩子最近安静得很,夜里还有点闷闷发疼,您给看看……没什么事吧?”
……
抱歉,这可不在我的负责范围之内。
但为了实验成功,口碑总是要打出去的。于是我佯装认真地按了按他的肚子,肚子上的妊娠纹顺着我的指尖聚拢,饱满的腹底凹出一个深坑。
“哎呦……”
不出所料,他整个人退后两步,很难受地避开我的动作,捧着肚子急促喘息。
我这样大的手劲按下去,胎儿也没有反应,应该是已经停止发育了。
“孩子长得很好呢,不过缺少营养,所以不爱动啊。”
我从所里拿出些药包给他:“很辛苦吧,月份大了工作也不方便。这些喝完再来找我看看,记得保重身体!”
他感动得几乎要当场流下泪来,把那几包药紧紧抱在怀里:“好嘞,您,陈最医生,您可真好啊。”
好什么,不过是一些催吐闹肚子的药,让你产生胎动的错觉罢了。
我笑着揉揉他的肚子,和里面没有动静的一团道别。
诊所的招牌挂得不高,简约不招摇。毕竟一次接生的人太多,我也没时间去记录各自的情况。
所内很乱,装修装得一塌糊涂,好在待产室的环境还算看得过去,冷白的灯光落在产床上,像是落了一地雪。
白雪之下,是不见光色的秘密。
****
我的第一位患者,是刚刚成年的学生。他来时还穿着校服,胸口名片上的笑脸腼腆,旁边跟着他的名字。
俞晚林。
他的脸色不太好,但我并不确定:“同学你找谁,走错了吧?”
“没有……”他慢慢摇头,汗水串成珠子往下掉,掉在下拉的拉链上,掉在一圈绷得很紧的松紧束腰上。
他颤着手解开那圈束腰,于是汗水掉在他弹出的孕肚上。
俞晚林的肚子以肉眼可见的频率颤动,肚皮撑得很薄,隐隐发亮,很勉强地承受住胎动。
“要生了?”
他咬着下唇,难过地“嗯”了声,不知道是在回应我,还是单纯疼得受不了。
我过去扶住他,慢慢往待产室里走。他的步子迈得不大,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下蹲。
我的手环着他的肚子,胎位靠下,很正,gong~kou开得不错,足够孩子的头顺利下落。
如果放在平常,这个进展算得上顺利。
可惜,我不能让你太顺利啊。
一路上,我顺着gong缩替他顺肚子。俞晚林本来就疼得厉害,这个动作还能帮助孩子往下走。
他于是更难受了,渐渐把靠在我的怀里,把重量都压在我身上,小口小口呼吸,不自觉开始用力。
“别,还没开足十指呢,现在用力,会让孩子窒息的。”
俞晚林到底是个学生,涉世未深,听我这样说,乖乖抿嘴不再用力。
他抓住我的手,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我手上动作没停,甚至慢慢靠近腹底,找准孩子头颅的位置慢慢偏转。然后伸手在他的腹顶施加压力,把孩子往下挤。
“嗯,医生……不要按,不要按,好痛……”
他再开口,带了哭腔。
“陈……陈医生,我好难受,我忍不住……我想用力。”
“别怕,别怕,我帮你看看。”
总共走了没有十步,我们就停下来。他的校服裤子肥大,很容易就被扯开。
我伸手,勉强挤进去的三根手指粘上多余的分泌物被我收回来。
“第一次生产是这样的,有点难熬。”
我们一鼓作气走到产床旁,他刚坐下就忽然弹起来,连动整个胎腹都剧烈起伏。
“唔,坐不下。”
……麻烦。
我将产床上半部分调高:“来,没事,不要坐住那里就好了。
光是从诊所门口走到待产室,就花了近一个小时。
俞晚林的腿很艰难搭在床铺两边,踩进我提前准备好的脚蹬上固定住。
我起身拉来移动光源,他张着嘴,脸上一阵青白一阵红润,像是缺氧的鱼。
“医生,生孩子……真的很痛吗?”
俞晚林看着我,他的睫毛很密,很细长,就算是挂着泪珠,也像水晶流苏一样惹人怜爱。
我戴上橡胶手套,为他涂耦合剂的时候,还是心软将孩子的头往回推了一点。
', ' ')('还是会生得艰难,但,也只是艰难一点。
“嗯……”
他的肚子几乎一直都是紧绷的状态,宫缩渐渐没了间隙。每次发紧,空气都会诡异地安静十几秒。
在这期间他不敢喊痛,因为害怕一点点动作都会让自己更痛。
只有泪水在不断汇集,从他眼里滚出来,把枕头打湿了一大片。
没办法,我又只能给他换了个枕头。
换到第三个枕头时,俞晚林还是在哭,但是他的眼泪已经干涸,在脸上结出一层薄薄的白壳。
“医生……他在往下挤,好难受……我听说……我听说有剖腹产,我可以剖腹产吗?我不想这样生……”
他的嗓子哑哑的。
傻孩子,我怎么会成全你呢?
我牵起他的手,慢慢引导他摸摸自己的肚子:“现在孩子被胎膜紧紧裹住,就差十指开全,就可以一鼓作气生下来了。要是剖腹,还会留下一道疤。”
“疤?唔……又来了……”
他闭上眼,尽力抵御一阵比一阵汹涌的缩痛。
我的指尖在他薄薄的肚皮上划过一道:“大概这么长,很丑,也很难愈合。”
“那我……我会好好……好好等着十指开全的。”
冰冷的仪器里响着频率,我告诉他,这是孩子的心跳,他也和你一样努力,也和你一样期待见面呢。
俞晚林点了点头,有热流从他脸上掉下来,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
十指开全是在凌晨,我正做了一个不错的梦,被突如其来的痛呼打断,说实话,真的很烦。
产褥上的深色水痕映入眼帘,我吓了一跳,起身的瞬间,我的双腿不合时宜地发软。
苍天可鉴,我真的不想对他那么残忍!可我控制不住我的腿,踉跄几步后,我的双手按在一团柔软上。
总算是稳住了身子。
与此同时,还有一声算得上惨烈的叫喊。
“啊——”
视线下移,我的手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他高隆的脐心。余光里飞溅出几道浑浊的液体,垫在俞晚林身xia的褥子吸饱了水,正在往下滴。
“抱歉,抱歉。”
我的道歉是诚心诚意,俞晚林费力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将我浑身上下扫了个遍。
“医生没事,就好。”
我的良心似乎受到了谴责,但也只是愧疚了瞬间。
“水是什么时候破的,怎么不喊我?”
“大概,哈……半个小时以前,我,我以为自己能生……生了,不用麻烦你……”
傻孩子,你怎么可能生下他?
我检查了一遍仪器上的数值,一切正常,孩子的心跳很好,不过还得过会儿,俞晚林才能听到。
“那怎么不用力?早就可以生了。”
他的嘴角轻轻抽动了一下,笑得惨淡:
“破水……破水的时候就有用力,但,它不动。”
也是,胎头顶着骨头,能出来才怪了。
“能动吗?我们换个姿势。”我的手按在他下腹冒得老高的地方,隔着肚皮去摸那个孩子,“马上就可以见面了,有想好宝宝的名字吗?也许他听见你的声音,会下来得快一点。”
其实除了羊水,那个黑乎乎的洞口没有任何东西下来。
“呃……叫……”他双臂展开,搭在床侧的扶手上,上半身随着扶手的上升而慢慢腾空,整个人被僵硬地架空,他的肚子更坠了,就沉沉压腿根。
“叫小种子,种子……整天不见天日,但是……但是啊……呼,呼,呼……”
我托住他,掌心被什么东西顶住。
“但是,种子的生命力……很顽强……医生!好大,他他是不是在下来……”其实还差得远呢,但我的手扶住他的肚子,左右摇晃,应着产力往下顺。
“我看见他了,小种子很健康呢,马上就可以和他说你好啦!”
俞晚林充满了希望,脖颈扬长,经脉凸起,连血液流动的力量也被他拿来推挤。
静谧的夜里,那点骨骼错位的脆响格外清晰。
我还按着他的肚子,俞晚林很剧烈地挣扎了一下,要不是有东西架着,我真怀疑他会从几十厘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前功尽弃。
“好大……”
我后知后觉地去接,隔着一层橡胶手套,粗糙的胎发蹭得我掌心发痒。
那点粗糙磨磨蹭蹭吞吐半天,不情不愿地崭露头角,孩子的小眼睛露出来,和俞晚林有七分相似。
“呼……呼……呼……”
随着大股热液掉落,孩子的肩膀也挤出来,小家伙憋得乌紫,被我打了半天屁股才勉强哭出来。
“来吧,打个招呼,和小种子说‘你好~’”
9月31日,雨
孕夫:云里白,巡护员,孕八月,双胎
记录:挺肚外出、长途跋涉、蟒蛇缠腹
', ' ')('……
正文:
在我继续为所里添置物品的下午,邮差送来了一封信。
很难想象,在网络这样发达的时代,还有人执着于亲手执笔。
信是墨绿色的,封面邮戳是一片苍蓝的天,而寄信人,名叫云里白。
遇见云里白是个意外。
十八岁那年,我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学生,即使整天都在看书,课上的实验还是做得一塌糊涂。
也许“书呆子”这样的称呼和我只沾个“呆”字,也许是我太给导师丢脸,让他倍感压力,于是他大手一挥,一封推荐信将我打发去了最偏远荒原上的一支巡逻队。
美其名曰“历练”。
下车,入目是不见边界的黄沙,日光投射下来,整块地面都笼着一股热气,飘渺得像是我的未来。
就当我以为会在这里消磨余生的时候,有人举着红旗从遥远的地平线向我走来。
“我叫云里白,是这里巡护队的队长。你是陈最同学,对吗?对不起啊,路上遇到一些意外,耽搁了会儿,等很久了吧。”
他一边说着,很自然地接过我手里的箱子。他的身形挺拔,站着的时候只让人感叹他的身材优越。
直到他弯下腰,腰上的一团顺着动作堆起来,才让人察觉到个不同寻常的弧度。
“这是?”
云里白很坦然地笑一笑:“要和他打个招呼吗?”
我鬼使神差般点了点头。
他的肌肉很硬实,鼓起的线条流畅,可偏偏腹前一团柔软得不像话,乖巧地蜷在他的衬衫之下,温温和和。
我的手刚要收回,那团很微妙地顶了顶我的指尖,像是猫咪蹭着脑袋。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胎动。
只是我没有看见云里白忽然皱起的眉头,后来听人说,从营地到车站足足十公里的路程,因为找不到空闲的车,云里白又担心我迷路,所以挺着六个月的身孕硬生生用脚走完了全程。
回去的路上还帮我扛了个箱子,之后的一段时间,我都没能见到他。
据说因为环境的限制,这里的人动了胎气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保胎。
把晒干的草药和着石膏捣成很烂的糊糊状,扒开见红的地方,敷在内里。
石膏遇水膨胀,可以起到最原始的止血效果。
这个在我看来很荒谬的手法,在当地却广受信赖,连同和善的云里白也是,躺在床上,任由经验老道的医师摆弄。
“哎呦,你这怀的双胞胎啊,用量要大些。”
老医师拿出一个所谓“拓展器”的东西,我正凑近了想看个仔细,云里白揉揉我的脑袋:“哥哥们在外面等着你呢,去和他们一起吧。”
我很沮丧地出去了,关门的瞬间,我听到一串若有若无的shen口今。
老医师吼他:“就吞了一个小口,我都还没开始正式往里放药呢,怎么就受不住了?”
“别乱动!等会戳到哪里我可付不起责任。”
“这才哪到哪?哦哟,两个孩子把gong腔壁撑得很薄啊……”
“等等,快了,这都受不住。等到石膏干了堵在一块儿,有你熬的……”
…………
再见到云里白,是在一个深夜。
那时我和营里的人已经混得很熟,有些大方的哥会偷偷开一瓶私藏的宝贝给我。
说是宝贝,其实就是铝罐装的啤酒,度数很低,几乎可以当水喝。
大家举着生啤就着空气,稀稀拉拉也能聊到半夜。
我上床眯了会儿,酒劲儿迟迟不上来,脑子反而越发清醒,这里也没那种知了蛐蛐恼人的东西,夜静得可怕。
于是那点沉重的喘息,全被我听在心里。
我偷偷起身走出去,云里白正撑着腰,那时他的肚子已经很可观了,大码的队服套在身上,居然显得有些紧绷。
“呼……呼……”
他好像很累,周围没什么东西让他倚靠,所以只能一遍一遍去揉后腰,再换手抬一抬贴在腿根的肚子。
“嗯——”
他忽然屏息,p股很不自然地撅起,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慢慢撩起衣服下摆,在腹底按了一圈,又若无其事地整理好装备,继续眺望远方。
“哥,今天是你守夜吗?”
我假装偶然发现他的样子走过去,他取出别在腰间的手电,为我照明。
“对啊,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想着起来走走……哥,你这月份大了,怎么还这么辛苦。”
他扶着肚子席地而坐,一颗孕肚挤在腿间:“最近这一片出现了沙蟒,给周围村民造成的困扰也挺多的。大家白天都很忙呢,守夜算是很轻松的任务了——唔——”
他忽然闷闷“嗯”了一声,像是很不舒服,放在肚子上的手揉动力度更大了,把隐隐露出来的腹底揉得发红。
“哥不舒服吗?”
云
', ' ')('里白摇摇头,手上的动作却没停:“没事,就是他们闹腾了些。”
“我就是学医的呀,让我帮你看看吧。”
“那……麻烦你啦。”
他的肚皮一阵一阵地发硬,薄薄的一层肚皮被丰富的胎水撑得润亮,不断紧缩。
我敢用我的毕生所学保证,他是要生了。
但我下意识眯起眼睛,指尖点在他的肚脐,等到那块重新恢复柔软,我才用轻松的语调对他说:
“哥有做过孕检吗?”
“很忙……而且,这边也没那条件。”
“没事,别担心,哥。就是假性宫缩,大概孕晚期就是这样的,很辛苦。你去休息会吧,我来帮你看着。”
他深吸几口气,拒绝了我。我们并肩坐着直到天明,
分开的时候,他的宫缩大概是半小时一次,每次持续的时间很短,只有二十秒。
还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要熬呢,哥。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了床上,只记得那天睡得很不踏实,帐篷外面脚步错杂,只吵得人脑袋发疼。
我掀开帘子往外看,被云里白挡回去:
“今天,最好都不要出来。”
是有沙蟒出没,闹得人心惶惶,我却只注意到他的掌心全是汗。
今天的气温很凉爽。
很快,人们集结起来,算上云里白自己,这支所谓的“巡护队”,不过也就十二个人,这已经是云里白手下能拿出的所有人力。
他的肚子看着比昨天小了一圈,但依旧累赘地挂在身前,拼接而成的纽扣被他的肚子撑到很高的地方,随时有崩开的风险。
大概是看他脸色实在不好,队友们都劝他留下来,毕竟,营地也需要有人看管。
“小陈不是医生嘛,和他一起,我们也放心,不然你想让这孩子跟着我们一块儿去抓蛇吗?”
云里白推脱不过,只能有些赌气似的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
“那你们注意安全,身上多一个口子,都得给我写检讨啊。”
“好好好~”
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于是帐前就剩下我和云里白。
是我和虚弱的云里白。
他坐得很不安稳,大腿两侧不断颤着,一双手从揉肚子变成了扣肚子,五指几乎嵌进肉里。
“哎呀,哥,你这是干什么?”
他强打精神对我笑了笑,我想他是想说自己没事的,但一开口,变成了一小串不规律的急喘。
“腰疼……连带着肚子也不舒服。”
我摸摸他的肚子,总觉得里面有一股力在和我对抗,宫缩很强劲,持续了二十秒。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跑去看时间,距离我们分开,已经过去了八个小时。
期间队友们都在,他应该忍得很辛苦吧。
我的手不断在他腹顶打圈,孩子的小脚追随着我的动作轻踢,这对我来说很有意思,但对于宫缩的他,却犹如酷刑。
“哥,我这手法可以缓解疼痛的,你再忍忍。”
板凳很矮,他整个人几乎窝在一块儿,原本水滴状的肚子被挤得发扁。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在他上腹用力,几乎摁出孩子的形状。
他很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后,我掌心的皮肤又恢复了柔软。
这一波宫缩已经过去了。
不明真相的云里白还以为真是我的按摩起了用处,慢慢站起来,半个身子倚靠在我肩上。
也许是肚子没那么痛让他又恢复了不少精力,居然提出要自己做饭。
“饿了吧,我简单做一点吧,千万不要嫌弃我的手艺啊。”
我没拦他:“好,我很期待呢!”
下一波宫缩,应该不远了。
果然,在烧火的时候,他正跪着准备添柴,忽然整个人一愣,怀里的柴火掉了一地,还有些,掉落的过程中砸在他的肚子上。
尽管有火光映着,他的脸还是肉眼可见地发白。
“唔……又来了……小陈,你能再帮我揉揉吗?”
他的肚子实实在在地贴在我的肚子上,我的手绕到他身后,去替他捏那脆弱不堪的腰。
云里白的脑袋无力地靠在我的肩上,呼吸被他压得很低,烘到我的耳边很烫。
隔着几层布料,我也能感觉到小家伙旺盛的生命力。
因为孕肚的缘故,即使是整天躺着,腰上的负担也无法忽视。于是我的手又从腰上按到他的尾椎骨上。
孩子早就从骨盆口进入,完全卧入盆腔。此时那里又憋又胀,像是暗中有一双手,日夜不断地向下拉扯。
“……按摩也没用了吗?”
云里白刚呼出一口长气,紧接着又开始屏息。
“要生了吗?我……唔嗯……哈……哈……能够用力的时候,记得要提醒我呀。”
他努力保持平静,就算是生产这种严肃问题,问出来也像是在讨论今
', ' ')('天的天气一样轻松。
我知道,他不想让我有太大的压力。
但是,他不知道,我不会让他生得太顺利。
我故意在检查的时候戳得很深,搅弄几下过后安慰他:“刚好能容纳一只手掌,哥,我们已经挺过一半了!”
其实开了七指,已经很快了,但我不想给他太多希望。
他闷哼着,松开的五指又攥紧,抵御本能不去用力。
我想做的事情很多,但碍于身份,只能乖巧地在旁边等着。不时透过黑乎乎的如同山洞的地方去看,总是无功而返。
在我第十次起身准备去看看情况的时候,脚下突然踢到个东西。
“怎么凭空出现了根棍子啊!”
余光里,云里白只是往这边偏了一下头,整个人就忽然弹起,双胎孕肚很剧烈地颤动,但他无暇顾及,两步冲过来拎起我帽衫上的连体帽往后退。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抬起腿,从长靴里抽出一把短刀,挡在我前面。
我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一条碗口粗的沙蟒正吐着信子,饶有兴致地看着我俩。
哦,刚刚是踢到了这玩意儿?
我的背后冒起一层冷汗,要不是云里白反应快,就那血盆大口,我应该已经享年十八了。
好硌。
我的视线下移,他的肚子顶在我的肋骨,又开始发硬。
我虽然不想他顺利生产,但是我更不想葬身蛇腹。于是我扯扯他的衣摆,小声嘀咕:“哥,我们要不然跑吧……”
就他手里那玩意儿,说好听点叫短刀,其实还没对方的毒牙锋利呢……
留在这里,希望不大。
他皱着眉,似乎刚刚熬过一阵缩痛,然后用同样的气音回复我:“不行,他们在沙地里移动的速度很快,要是跑,反而……呃……很危险。”
得,这下徒留绝望了。
巨蟒盘绕身躯,猩红的信子每一次吐露,都像是阎罗嗜血的微笑。
它竖起身子后就停止了一切动作,我们诡异地对峙着,乍一看,像是误入了什么比拼定力的决赛现场。
但我更确信,它是在思考从谁先下口比较好。
它的眼光很好,知道我比较年轻,皮肉细嫩,往后缩了缩脑袋,像是短暂地助跑,然后腾地朝我袭来。
“跑!”
云里白大吼。
ddd!
我当然知道要跑,但我的腿好像比我先走一步,当然,此走非彼走,我的腿无法动弹,很安详地定在原地。
在闭上眼睛的一刻,我确信,我等会肯定是没有我的腿安详的。
但想象中毒牙刺破动脉的场景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是一双温和有力的手,放在我的胸膛向后一推。
屁股上的钝痛让我睁开眼睛,不知何时,干燥的沙地上晕开一片水渍。
云里白破水了,虽然时机也差不多了,但他的手死死捂住左腹,另一只手攥着蟒蛇的脖子,正努力将它和自己的肚子分开。
云里白是被生生撞破水的,为了救我。
他的身子颤得厉害,见我还愣在原地,急切又无奈:
“别耽误时间了,我……唔,坚持不了多久。”
“哥,我……我怎么帮你!”
他笑得惨淡:“跑。”
就在他对我说话的间隙,沙蟒的尾巴无声挪动到他脚下,开始一圈一圈向上颤。
羊水一破,产势就不可逆转,孩子顺应更加强劲的宫缩往下挤,云里白的腿分得很开。
“嗬啊……好疼,我……啊!”
他的膝盖弯曲起来,肚子崩紧发硬,下腹渐渐鼓起一个小脑袋的形状。
蛇的尾巴攀到他的腰上,刚好缠在胎动最剧烈的地方,环绕,收紧。
“啊——”
他的声音变了调,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沙哑干燥;他的腿被迫闭合,羊水顺着裤管,像是打开了阀门,泄个不停。
我总算反应过来,夺过他手里的短刀——尽管这个东西真的很鸡肋,但,也是这里唯一派得上用处的东西。
打蛇打七寸!但是没人告诉我,七寸在哪里!云里白也没办法帮我,他的脸被憋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看着像是要突破那层血肉而出。
比他脸色更骇人的,是那团孕肚。那团孕肚在极致用力的压迫下,狠狠往两边的空隙挤。
从下垂的椭圆甚至快变成一根横向延伸的长条。
两个孩子的脑袋顶在一起,在蛇身的收缩中并排往下走。
是要同时出来的趋势。
人怎么可能同时生出两个孩子呢?
但蟒蛇吃痛,缠得越发用力,即使有一层布料拦着作为缓冲,羊水还是以喷溅的形式流失。
两颗胎头被压到很低的位置,把他的下腹推得凸出好大一块。
云里白难受极了,眼角迸出泪花,双腿不住乱踢,就是没办法分开双腿。
', ' ')('他忽然弓起身子。
“唔……唔……后……h……面……”
“什么?”我还在挥舞手里的刀,蟒身明明已经被我扎得千疮百孔,但它就是不肯松开人。
云里白的脸色开始发紫,讲话的时候涎水掉出来。
“后……面。”
我一遍扎一遍绕过去看他的身后,他的身后鼓起拳头大的一个包,在我眼皮子底下慢慢膨胀。
“呃啊!!!”
我心头一震,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撕开那块布料。
一个完整的胎儿掉出来,就躺在我的腿上。
d,我真的快要享年十八了。
他的肚子几乎被箍得平坦,我焦急地等了半天,另外一个孩子却还没有下来。
我的心头又是一震——不会吧,这个要从前面出来?
可他连腿都分不开……
更要紧的是,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涣散,挂着涎水的唇角乌紫。
ddd!
我气急败坏地去揣那条该死的蛇,其实我是恐惧的,我担心它会转头来咬我。
但,比起恐惧,我更气愤。
我就说他的刀没有用啊!
大概是我骂得太脏,老天也听不下去,那条蛇不知怎地瘫软下去,软趴趴摊成一片。底下,是暗红色的液体漫开。
应该是我扎的口子密密麻麻,让它失血过多。
云里白的呼吸忽然开始急促,意识回笼的同时,对产痛的感知也更加清晰。
他的脸埋在我的怀里:“好大……这一个……好胀……”
我耐着性子鼓励他:“这说明孩子很健康呢,再加把劲,憋了那么久,再不生就真的危险了。”
他还是担心孩子出问题,明明自己也是刚刚死里逃生。
“唔……撑……呼~呼……”
胎头慢悠悠堵住,我甚至强把人拖起来走了几步,他的穴口狭窄滚烫;
掉下来的液体砸在我的脚背,粘稠炙热,我无暇去看,也分辨不出是羊水还是血……
他的腰忽然颤动几下,整个人缩在一团,把肚子挤在腰间。
“啊……”
“哥!”
余光里,一截红通通的身子慢慢娩出。
两个小家伙的哭声加起来,简直要掀翻了屋顶。
*****
拆开信封,一张照片掉出来。画面上两个小孩晒得黑黢黢的笑起来,却和阳光似的灿烂。
像极了云里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