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屋外,雪还没停,时辰倒还早,陆老夫人发话,道,“今日天气不好,你们自去歇息吧。”
众人道是,陆陆续续在曲廊散去,江晚芙原本还在想,新妇总是要立规矩的,岂料婆母永嘉公主压根没这个意思,只摆摆手道,“你有这个心便好了。我习惯清静,你若得闲,过来坐坐也行,别的就不必了。”
江晚芙一愣,忙福身谢过婆母,等永嘉公主走远,夫妻二人才回了立雪堂。
进了屋,正好是用晚膳的时辰,下人进进出出送膳,江晚芙则抬手,替陆则脱了大氅,一边递给惠娘,一边低声问,“夫君,母亲那里——”
陆则正垂眼看她,见小娘子小心翼翼望着他,开口道,“无妨,母亲一贯是这般性子。你若有空,替我去陪陪母亲,父亲不在府里,她一人难免觉得无趣。”
江晚芙应下,感觉自己的新妇生涯,似乎不是很难。除了床事上遇到了不顺,也许还要磨合外,老夫人和善,婆母宽厚,夫君陆则待她也温和,虽生性冷淡,但也是护着她的。
她也没什么闺中密友,唯一一个陆书瑜,还没出嫁,自是不知旁人做了新妇是如何的,但她感觉,自己倒不算吃力的。
她一贯是容易知足的人,更不在意陆则性子里的那点冷淡,抿唇朝男人一笑,露出两个甜甜梨涡,欢喜道,“这些日子有些忙,待闲下来了,我亲自下厨,夫君尝尝我的手艺。苏州菜偏甜,兴许不合夫君的口味,但夫君只当尝尝鲜,好不好?”
小娘子仰着脸,轻声说着话,面上笑吟吟的,眉眼弯弯,眸色明亮,更兼肌肤细腻,陆则比她高许多,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轻而易举便瞥见小娘子衣领下那残留的红痕,犹如桃花似的。
小娘子这身皮肉,他是亲过碰过的,嫩得仿佛能掐出汁水般,娇气得厉害。
若正经下厨,被油烫了,被火炙了,定是要疼得泪眼汪汪的。
但见小娘子这般眼巴巴望着他,等着他点头,陆则倒没拒绝,颔首应下。
“在一旁吩咐,让下人做便是。”
哪有这样做菜的,动口不动手,那还叫什么亲自下厨?但江晚芙嘴上倒不顶嘴,只乖乖应下,“我知道了。”
第47章
两人正说着话,纤云便进来传话,道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知道了。”江晚芙应了声,洗了手,用干帕子擦了,两人并肩出去。
晚膳算得上丰盛,今日天冷,又下着雪,江晚芙便要了个羊肉锅子,膳房师傅手艺不错,闻着丁点儿膻味都没有,连汤都十分鲜美。她习惯用膳前喝碗汤,便也顺手给陆则舀了一碗,递了过去。
陆则接过去,喝了几口。他虽不似江晚芙那般怕冷,但暖汤下肚,总归还是舒服的。
再看江晚芙,正用勺子舀汤小口喝着,青葱似的细白指尖捏着瓷勺,微微透出点红,面上也泛着红,抿着唇,喝得十分认真。
陆则看得走神一瞬,瞥见惠娘进来,才收回视线,继续用膳。
用膳过半,下人撤走了晚膳,江晚芙看了眼屋外,天色已经暗下来了,雪倒是窸窸窣窣的没停,只怕明日路上又要积了厚厚的雪了,想了想,便朝对面坐着的陆则轻声开口,“夫君要去书房么?若是要去的话,天这样冷,得叫下人先烧了炉子。”
陆则自然不似小娘子那么畏寒,习武之人,本就身强体健些,更何况,他自小也没养得如何娇气,宣同那样冷,他不照样一住就是半年。但听小娘子这般关切问话,倒也并不觉心烦,只摇头道,“今日不去了。”
江晚芙听了这话,顿时有点发愁了。
倒不是她不愿意和陆则独处,毕竟都嫁给他了,自然是想和他好好过日子的。但说实话,她的确和陆则没什么可说的,官场上的事,她又不懂,后宅的事,说起来又过于琐碎,男人大约也不爱听。思来想去,觉得说些自己在苏州的旧事,大约还合适些。
她抿抿唇,轻轻抬眼,开口问,“夫君,这雪要下到什么时候啊?”
陆则抬眼,“怕冷?”
“不是。”江晚芙摇摇头,托腮望着陆则,道,“夫君知道的,我在苏州长大,苏州冬日虽也冷,却远不及京城,一年到头也下不来几回雪。我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年落了雪,偏巧那几日我生了病,祖母便不许我出去瞧雪,嬷嬷不忍心,悄悄给我留了条窗户缝,我便趴在窗户边,眼巴巴望了一整日。”
这倒不是江晚芙编的,她小时候有几年,的确体弱多病,动不动就要吃药,祖母养她养得十分辛苦。
陆则听着,脑海中却缓缓浮现出这样一副画面。
生了病的小小娘子,本就恹恹的,裹得厚厚的,趴在窗户边上,眨着湿漉漉的眼,望着外头的雪景,一副眼巴巴的样子,又乖得不得了,没大人的允许,绝不敢出门去,乖得惹人怜惜。
他看了眼江晚芙,小娘子托着腮,眉眼弯弯,再想到小时候的江晚芙,大约是那种长辈见了,都忍不住要抱一抱的小娘子。
“大约会下到开春。”陆则收回视线,开口道。
江晚芙也不过闲聊,又顺势说起自己幼年在苏州的趣事。她虽年幼丧母,但其实孩童时候,自觉过得并没有太凄惨,有祖母护着,虽偶尔会受些委屈,但她并不刻意去记着那些不好的事情,反倒是那些欢喜、团聚的事,她记得格外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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