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呢,啼笑皆非,但又觉得,那样哭着的小娘子,意外地招人疼。
陆则搁下笔,开口,“拿过来吧。”
绿竹将方盒捧过来,很快便出去了,陆则垂下眸,取了盖子,入目是最上层的桂花玉带糕,雪白的糕点,点缀着淡黄的桂花粒,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夹杂着米糕的甜香。陆则一贯不喜甜,也难得被勾得起了点品尝的兴致。
尝了一口,自然是甜的,但又没那么甜,甜而不腻。
陆则咽下那一块,又取了第二块。
是挺甜的,但想到小娘子早上醒来,想起昨日的事,羞得恨不得在床榻上打滚,还要红着脸给他做糕点,末了眼巴巴送来,就觉得,若他不吃,岂不是太对不住那小娘子了?
第37章
陆书瑜的生辰过后,天仿佛一下子冷了下来。
再过七八日,更是冷得人打颤。
这一日,江晚芙晨起后,坐在梳妆镜前,纤云和菱枝几个替她梳头时,她从半开着的窗户望出去,外头已看不大到什么绿了,倒是结了薄薄的霜。
今日难得天晴,日头极好,惠娘就在院里,催着几个丫鬟婆子,将过冬要用的被褥和衣裳搬出来,在院里晾晒。
吩咐罢,进门后,见江晚芙正望着窗外呢,走过去,问她早膳想用什么,主仆俩说过几句话。
江晚芙就朝惠娘道,“惠娘,这几日你支些银子,去外头布庄买些缎锦,寻个手艺好的铺子,替父亲和夫人做几身冬衣。恐他们久未入京,不知京中严寒。”
苏州的冬天,自然没有京城的冬天长,也不如京城的这样冷。因着她的亲事,江父继母和阿弟已经在进京的路上,江晚芙虽和父亲不甚亲近,和继母更只是面上和气,但她是妥帖的性格,绝不会落人口舌。
惠娘听罢,很快明白过来,一口应下,“奴婢晓得了,娘子放心。”
江晚芙抿唇点头,又道,“再叫布庄送竹青、宝蓝、石青、月白的缎锦来,各一匹,底纹就选素色的,若有菖蒲团花的,也可要一匹。阿弟的衣裳,我们自己做。”
铺子里做衣裳,总没那样细致,倒不如她带着几个丫鬟婆子,自己做来得好。从前胞弟的衣裳,便也一直是她在做的。
惠娘又应下,很快就出去传话去了。
江晚芙用过早膳,就去福安堂给老夫人请安,隔着厚厚的棉帘,就听见庄氏欢喜愉悦的笑声,不知是遇见了什么好事。丫鬟打起棉帘,江晚芙踏了进去,和老夫人请过安,又与庄氏赵氏见了礼,“见过二舅母、三舅母。”
庄氏倒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和气,“阿芙来了啊,快坐。”又叫婆子倒盏热牛乳给她。
江晚芙落座,却没瞧见陆书瑜,陆老夫人见她抬眼寻人,便道,“阿瑜昨日跟谢夫人去上香了,估计过几日才能回来。”
江晚芙闻言,倒是不觉得意外。谢家这位夫人,是谢三郎的生母,是京中出了名的贤良淑德,且对陆书瑜这个未过门的小儿媳,一直十分关照,怜她没有双亲,常常带在身边,视作女儿般,亲自教导。
陆家想着,陆书瑜迟早是要过门的,提早与婆母打好关系,日后进门,总是轻省些,且谢家家风清正,谢夫人也是个和气人,倒也未曾拦着。
中间出了这个小插曲,也不过寥寥一句,话题很快回到了庄氏的身上,她面含笑意,满脸红光,开口继续道,“阿琇这孩子还瞒我,其实那日母亲寿辰,她回来时,肚里便有消息了,怕我不让她回,愣是瞒着没与我说,还不许姑爷说!这孩子,真是越发不听话了。我昨日就训她,母亲您是多和善的人,若晓得她是有喜,才回不来,哪里会责怪她,高兴都来不及的事!”
庄氏嘴上说女儿不听话,实际上句句都在夸闺女孝顺,还顺势捧了陆老夫人一把,这话说的委实漂亮。
江晚芙在一旁听着,才知道,原来老夫人寿辰那一日,陆书琇是有了身子的,怪不得那日宴上,她一滴酒都未沾,走路也格外小心。
不过,京中有“不足三月不广传”的规矩,说是怕头三个月,胎儿不稳,说出去后,惊扰了胎神,不利于安胎。还有一系列琐碎的禁忌,江晚芙也只是听过一耳朵。
但这种事情,自然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
陆老夫人听罢,果然十分高兴,年纪一大,就希望府里子孙满堂,热热闹闹的。再一个,陆书琇是孙辈里头一个出嫁的,不过一年,就有了喜,这也算是给后边带了个好头。她含笑点头,道,“是大喜事。”
庄氏自然最高兴不过,红光满面的样子,人活似年轻了几岁。明明她比赵氏还年长个四五岁,看上去,人却比赵氏年轻不少,倒是把一旁的赵氏,衬得一脸苦相。
而此时的赵氏,心里何尝不是苦涩难忍。
她不敢说自己命苦,但和大嫂、二嫂一比,却也实打实算不上命好。
大嫂是公主,这便也罢了,她们与她没得比。但庄氏和她前后脚进门,不过相差一年,庄氏很快生了一双儿女,人也机灵嘴甜,入了婆母的眼,管着家里的庶务。她呢,膝下无子,年轻的时候,什么苦汁儿没喝过,一条舌头都苦得尝不出味儿了,肚皮还是没动静,后来不得已,开口给三爷几个姨娘停了避子汤,没两个月,其中一个就有了,还是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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