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警告,韦令义还是只有认了。
云安言尽于此,亦不想再多看韦令义一眼,收回手,拿起地上的笥箧,毅然离去。
韦令义难以回神,跌跌撞撞地撑到墙边,一手紧紧摁住衣襟,万般痛楚。然而,天意如此,报应不爽,他也深知是他该受的。
……
云安回到人境院,素戴远远便从廊下跑来相迎,却一见要送去的东西又原封不动地拿了回来,不禁问道:
“二公子就这样狠心吗?夫人亲自去送也不收?”
云安摇头,疲于解释,只教素戴去端水来,兀自先进了寝房。素戴遵从,很快准备妥当进屋服侍,可再见云安,却是趴伏在榻边,面色惨白发青,出了满头的虚汗。
素戴匆匆放下水盆,水花四溅也顾不得,揽扶云安急道:“夫人哪里不适?!我早说要请医家的啊!”
云安喘了两口气,声道微弱:“我就是累了,你不要声张。我本就是非缠身,不能再多事了!招来旁人,再看我的笑话吗?”
素戴心酸难忍,眉间结出一股恨意:“旁人也就罢了,二公子为何也变成这个样子!就算看见你与申王说话,青天白日,又在街头,怎么可能是私情幽会?你都是为他,他却一点都不相信你!”
云安拽了拽素戴的袖子,示意她缄口。素戴含泪一叹,将云安扶到了榻上:“这样子久了,连小娘子也察觉了些,方才还来问,说二哥二嫂是不是吵架了。”
“你怎么回的?”云安不料,也有些紧张。
“我知道轻重,没说不该说的话。因夫人也不戴那花钗了,就告诉她公子知道花钗丢了,所以你们闹了不快。若说你们无事,恐也哄不住她。”
云安一笑,感到久违的欣慰:“这世上,唯素戴知我。”
余下的半日,主仆相依度过。云安就靠在素戴怀里,忽梦忽醒间,把自嫁到洛阳近一年半的种种旧事都忆了一遍。
然则,旧事逐水难寻见,春闺梦好不到秋。
本是夕阳薄暮,却忽然落起雨来,将刚刚显露的红霞收泯,阴沉沉地压下一片黑云。郑梦观正是踏雨归来,脚步声被雨声遮盖,只在寝房的纱窗上悄悄布上一个人影。
素戴将昏沉着的云安放在枕上,出来与她准备晚食,不防郑梦观归来,见之一惊,却不理不问,继续行路。
“素戴。”郑梦观也觉出不妥,追上两步,而要问些什么,又滞涩起来,“这几日,还好吗?”
二郎是主,素戴不好十分不敬,问话还是要回的,但只冷冷反问:“公子问谁?若是家中,一切都好,若是夫人,不劳操心。”
素戴与云安的关系非止寻常主仆,二郎深知,并不怪她态度疏远。他轻舒了口气,又问:“那她,在做什么?”
素戴已将身子转过去,此刻便未再回头:“她是谁?谁在做什么?奴婢愚钝,听不懂公子所言。”
留下这话,素戴终究离去。二郎顿步良久,亦失神良久,他也惘然,不知自己究竟要干什么。
他知道云安今日去过国子监了,就从门首的守吏口中。他们虽闲言调侃,却到底不敢隐瞒郑家的事,便禀说一位自称郑家夫人的女子来过,要送东西,却又走了。
二郎这几日,并非不惦念云安,于是就回了家中。只是,他终究想不明白云安为何不解释。
云安与李珩在四角亭相见,他就站在一旁的四角楼上,但见李珩面容温存,却未见云安有何逾矩。他承认他是嫉妒了,但只要云安开口解释,他也不会偏执地认定二人有私。
可就是没有解释,又把那夫妻间的定情之物丢在别的男子之手,他便很难不去忖度,云安消失的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即使,这样小肚鸡肠地去计较,也令他觉得厌恶,觉得自己有失风度,简直不像自己了。
直到素戴端了晚食回来,郑梦观还呆立在廊下。素戴依然视而不见,二郎脚步磨搓,到底转向书房去了。
此后数日,皆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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