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是她滞留城外的事。”周燕阁轻叹着道,仿佛惋叹,却是讥嘲,“一个年轻女子,莫名消失了一夜,还在那种荒郊野地,即便安然无恙回来了,还能清白吗?”
三郎才被二哥怀疑是云安走失的始作俑者,这谣言就来了,他不禁上心,有所思虑:“那他们自己怎么说?长嫂呢?”
周燕阁摇头:“他们面上肯定不认,长嫂么也自然不许下人乱说,但怎么防得住外面的口舌?说来也是那个裴云安放诞任性,哪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我第一次见她就是在大街上,穿了男装,不伦不类。如今这般,不仅毁了自己名节,连带郑家也抹黑了。”
三郎笑了,伸手抚摸周女的脸颊,宠溺道:“这不是正好给你出气了吗?我二哥想必也不痛快,正好挫一挫他的锐气,省得他还有闲工夫怀疑我。”
“那三郎,我再给你出出气好吗?”周燕阁将颊上的手拨开,捂在自己胸口,“我帮你坐实裴云安的不贞之名,让他们夫妻闹去,让你二哥自打脸面。”
“什么?快说。”三郎眉眼一挑,饶有兴趣。
周燕阁抿唇一笑,侃侃道来:“裴云安那夜回来丢了样要紧的东西,我听见她对濡儿和婢女说,千万不能让二郎知道。你想想这话,若不是什么夫妻间的私物,她不会随身带着,便也不会丢了;又不能让自己的夫君知道,那便必定有鬼。”
“私物?”三郎不由声调扬起,越发觉得有趣,“带着私物失踪了一夜,私物还弄丢了,丢在哪里?还是丢在何人之手?这人会是谁呢?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周燕阁细细点头:“我们虽不知究竟何物,但你只要与二哥提起,他必定会去问裴云安。他不是怀疑你么?你也抛个怀疑给他,看他们如何自处,也算以牙还牙了。”
……
云安又往李珩私宅的山脚下找过几回,但时间相隔越长,她便越记不清路,每每无功而返。目下,似乎只有前去王府去求见,却只怕想见的人未必能见,不想见的人反而见到了。
这日云安刚刚返家,满身风尘未及盥洗,正忖度着要不要去王府,郑梦观的脚步就踏进了屋子。原就是平常下职的时辰,云安不觉什么,可这人只是盯着她,脸色发沉,倒像是出了什么事。
“二郎,你怎么了?”云安轻问,握住了他的手。
郑梦观不答,眼睛先往云安身上看,才道:“你又出去了?你最近总是出门,裙上也总是尘土。”
云安心中一揪,松了二郎的手,咬着唇,道:“嗯,我出去逛了,随便逛逛,你不是知道吗?”
“去哪儿了?每回都是一个地方吗?”二郎以猜度的目光望向云安,也含着期盼之意,“云儿,告诉我。”
云安却将脸埋低,亦低声道:“随便逛逛自然不止一处。”
二郎顿了顿,气息略略加重,又问:“那,你可丢了什么?”
一个“丢”字把云安吓得浑身一颤,这才明白,二郎所有的盘问,都不过是为这个字而已。可他,为何忽然如此?
“云儿,丢了什么?告诉我。”二郎按住云安两肩,目光深深。
云安缓缓抬眼,神色怯怯,沉默良晌,终于艰难地开口:“我把你送的梅花钗弄丢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在了哪里。我去城外找了很多次都没找到,我不敢告诉你。”
这话,终究掩藏了最关键之处。
梅花钗是两人定情之物,云安如此纠结,二郎也不会不在意。但他看着云安泛红的眼睛,到底不忍苛责。“算了,不是什么大事,不怪你,别怕。”他将人揽到怀里安抚,亦缓了缓自己的心绪。
云安强忍着没有哭出来,但心里一横,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把花钗找回来。哪怕见到了韦令义,也在所不惜。
至夜,云安因心中有愧,只面朝内,缩在榻里睡着。二郎却无睡意,就望着小丫头的后背,像上回一样拍抚。待云安呼吸渐稳,他才停手,转身平躺,两眼缓慢开合,思绪渐深。
诚然,二郎虽是知道云安近日总往外跑,但他并未先觉这丫头丢失了何物。有如此一场盘问,都是三郎所赐。
今日下职才到家门,三郎颇为罕见地在等他,一开口就说起了近日流言成风之事。二郎原不在意无稽谣言,只以为三郎是要借机奚落,可再一句提到云安丢了要紧物件,他便不由地反思起来。
三郎的离间之意很明显,但二郎并不是不信云安。他之所以去盘问,不过是担心云安有何难言之隐,若真在这流言之中被人捉住把柄,受伤还是云安自己。
思及此,二郎又转向云安,被中伸手,将人揽到了自己身侧。云安有些知觉,但未醒,眉间轻拧,口中微有呢喃,一只手自动寻上了二郎腰间,紧紧抓住。
“我在的,我不怪你,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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