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耍赖,在二郎眼里却是如同撒娇亲近,他有一百个愿意,抚着云安的脸,也不看自己的书了,就看云安看书。
不过,这安静融洽光景也没持续多久,素戴就引了阿春前来。阿春身后另又跟了两个小婢,各端着大小奁盒,说是申王妃所赐。
“凭白的,又送我礼物做什么呢?”云安自上回去申王府,倒有快两个月了,她始终想不通申王妃的厚爱从何而来。
阿春原是仗着崔氏,不很把别的主子放在心上,今见云安受到王府青眼,举动神色都添了许多阿谀。因仔细回道:
“不止是二夫人,大夫人也有,只是申王妃另外叮嘱,请二夫人预备着两日后再去王府相聚。”
既有厚赠,便也不意外再邀,云安只有应下,等阿春离去,才与二郎计议。二郎早也听云安说起疑惑,只是他一个无职男子,又哪里晓得王府女眷的心思。
“我问过王妃的侍女,说郑家和王府原无来往,我父亲又从未在两京为官,怎么都不会与王妃有交集,难道真是我的大福气,王妃就是凭白喜欢我,与我投契?”
二郎细想云安这话,缓道:“我听闻,这位申王不是什么宗室嗣王,就是当今载德天子的亲子,只是不知何故五年前迁出了长安。而我郑家世代居于洛阳,自然与之少有交集,但云儿,会不会是裴家与申王有何旧故?而不是与王妃。”
云安只见过申王妃,便单在王妃身上想,二郎的话却是对她有所启发,说道:“那王妃也没说起过,要不我写信去问问父亲?你可知申王的名讳?我都写清楚,让父亲好好想想。”
小门小户的名姓难打听,这样地位煊赫的人家就根本不用打听,但毕竟是亲王之尊,二郎没有直呼,提来笔墨,写在了纸上,略去皇姓,只一个“珩”字。
云安看了点头,已在脑中思索如何写这封家书。可是,再一眼瞥见二郎,他却盯着自己的字愣住了,脸色也不对。
“二郎,不是这个字吗?”云安推了推这人。
二郎一时不动,良晌恍然回神,却将这写了“珩”字的纸收到了袖中:“云儿,我忽然想起来学中有事,要出去一趟。”
云安觉得有些突然,但郑梦观昨日便没去太学,今天要去也不算奇怪:“好,那你就快去吧。”
二郎举动果断,又带着几分急切,很快便离了人境院。素戴送走阿春后就在廊下闲坐,忽见此状,便进来问。云安与她随口说了,并不当回事,继续歪靠着看书。
素戴一笑,不过从旁侍奉,替她收拾一地的散简,取走吃空的盘碟,不觉说道:“周燕阁自从送了那一回紫萝糕,如今便隔三差五地送,我倒不信她的心诚,莫不是敢在这吃食里动手脚吧?”
云安轻嗤,道:“她哪里有这本事,都是云夫人替她做人呢!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但她若要害人,还放在自己送来的东西里,也太蠢了吧?况且我这不没事么,里头连个泻药也没有。”
“好吧,算我白忖度一回。”
素戴抿了抿唇,不再多想,便要将收好的空盘送去厨下,一转身,目光无意间划过了书房的南墙。那处摆着二郎的明光铠和长剑,还有那只绣了诗句的步靫。
素戴久久停驻,默不作声反引起了云安的注意,她也顺着看去,看到了那副明光铠。“你怎么了?每回进来都要看一眼。”
原来,素戴虽不常来书房侍奉,但只要云安在,二郎都会让她替代临啸。如此多次,云安便就发现过,素戴喜欢盯着那副铠甲,似乎显得比她还上心。
素戴顿觉窘迫,脸上一红,道:“我就是觉得,总觉得步靫上的字奇怪,那字的走针绣法,好像在哪里见过的。”
云安不通针线,皱眉说道:“又不是绣花,还有什么针法吗?”
“每个人下针都有自己的习惯,就像写字的字迹,每个人都不同。”素戴说着再三望了一眼南墙,只是仍无头绪,“罢了,针法相似的也多,夫人看书吧,我去了。”
云安才没有往心里去,应了声,重新沉浸到杂书的欢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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