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分明还没有长成,身上却有只属于成人的矛盾和复杂,倒还真是有趣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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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刚刚用完晚膳。雪莲扫了庭院的积雪进来身上已是濡湿了,走进屋子道:“小姐,二殿下派人给你和其他小姐们都送了礼物。”
我放下手里绣的手帕问道:“这二殿下倒是有心,他送了什么?”
“是一盆水仙。”
看着雨儿将水仙搬了进来,一看便知是名品。
叶子陪衬得好,嫩绿光亮而细致。只是水仙鳞茎多液汁,有毒。实为不吉利的东西,他今天竟送来了水仙花,真是绝妙的讽刺。
我淡言道:“还是搬到屋后好了,毕竟这水仙不适宜放在屋内。”雨儿听了我的话,只好将水仙又搬了出去。
我微微一笑,又低头去绣手帕上的黄鹂鸟儿。突然觉得脑中酸涨,放下手中的针线对雪莲说:“那炭气味道不好,熏得我头很疼,去换了沉水香来。”
雪莲略一迟疑,随后点头应声:“好的,小姐。”
雪莲答应着匆匆出去了,才走至门外隐约看到一个人影惊讶道:“四小姐,您怎么独个儿站在风里,怕不吹坏了?快进来。”
我听着雪莲喊四小姐,忙起身出去。果然婉柔在独自站在门外,鼻尖冻得通红,双颊是惨白的,只呆呆的站在那里沉默不语。
我急忙问道:“婉柔,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婉柔慢慢地转过头来,脸上渐渐有了表情。“呜”的一声哭了出来:“三姐,三姐。”
我见状不对,赶忙拉着她进了暖阁,命雨儿将暖炉放她怀里暖身子。
让铃兰端了热热的牛乳茶来奉她喝下,才慢慢问她所发生的经过。
原来,晚膳过后。婉柔本想着来疏璃院探我,谁知路上采薇手中的煤油灯,突然被风吹灭了。
无奈之下只好先停下,采薇跑去柔璎阁重新取灯。
天黑路滑,婉柔停在路上等着采薇,谁知遇见了锦溆沫。
锦溆沫看着婉柔身边没人跟着,硬是冲上前去故意碰撞婉柔。
可没想到害人害己,婉柔被撞了个趔趄,一把抓住了身旁的石桌。
可锦溆沫就没那么好运了,她被撞倒后摔倒,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
婉柔看清是锦溆沫后,连忙给她赔了不是。本来也不什么大事,可是锦溆沫不依不饶,仗着自己身份高贵故意刁难婉柔。
说她冲撞了表姐认错态度不诚恳,还说今夜就在柔璎阁留宿了。让婉柔不得入内,若是婉柔进了柔璎阁,锦溆沫就将此事告诉母亲,让她重罚婉柔。
我闻言不由得一惊,这锦溆沫怕是今日觉得自己受了气,正愁没处撒气却碰到了婉柔,恰好婉柔倒了这个霉,她便将所有的气都撒到婉柔身上了。
我忙问道:“那母亲知道此事吗?母亲向来都是明事理的,怎么会任由着她胡作非为?”
婉柔茫然的摇了摇头,拭泪道:“我本来不怕她的,说那就去母亲那儿将此事告知,相信母亲一定会将此事秉公处理。谁知表姐说区区小事,还是不要惊动母亲为妙,还说我不懂事!”
我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转瞬又恢复正常。说婉柔不懂事?
实则她自己最为愚蠢,如此飞扬跋扈,言行不谨,恐怕气数也要尽了。
我安慰了婉柔一阵,筱雅前来禀报说二小姐要婉柔去她那里。
我命雨儿和铃兰将婉柔送到了上官婉柔的婉婷阁。
上官婉莹知晓此事后安抚了婉柔,不免叹息:今儿个真是难为了婉柔,明明没有做错什么,却要被牵连。
“二姐,都是婉柔不好拖累了你。”想到这,婉柔不免又伤心起来。
上官婉莹蹙眉:“这又怎么能怪你呢?是那个叙沫表姐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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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一早,慕容雨微早早就过来了。
许是听说了婉柔被锦溆沫欺负一事,前来探望。
来到疏璃院,看我正在用早膳,我见了她微笑道:“雨微妹妹,今早雪莲做了银耳莲子羹。来,一起用早膳。”
慕容雨微缓缓坐下道:“我看也就只有琉璃姐姐你这里,还能乐得自在。听闻这几日相府这是要闹翻天了。”
我抿了口茶汤微笑:“是啊!我倒是习以为常了。雨微妹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
“婉柔的事,琉璃姐姐可知道?”
我轻轻点头:“昨夜发生的事,我自然不至于忘了。”
雨微默默不语,半晌道:“那个锦溆沫如此嚣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我含笑道:“妹妹不用心急,她的性子已经惹得诸人不满,除了大姐。我和二姐、四妹都对她反感至极了。如此不知检点,真不知道你母亲怎么会有这样的外甥女。”
慕容雨微摇头叹息:“姨母和我母亲二人性子恰好相反,从前她们姐妹两人就水火不容。要不是母亲想着面上过得去,早就和她断了来往了。”
我继续说:“所以你这姨母觉得我母亲性子清冷,和她倒是挺合得来,就认了姐妹。”
慕容雨微端起茶道:“我这个姨母还真是哪儿的花香她往哪儿凑,母亲近日身子不是很好,她便不去慕容府,来讨好大伯母了。”
我冷冷道:“这个溆沫表姐,身份虽好尚不知自律,可见愚蠢。”
慕容雨微淡言道:“她还真是狗仗人势,方才我已经将溆沫表姐的所作所为全部写信,告知我姨父了。我倒是想要看看她能嚣张多久!”
我举杯笑道:“如此喜事,还真是值得饮尽此盏。”
雨微举起杯来笑道:“那雨微就以茶代酒,先饮下这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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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了午后。锦溆沫的父亲锦寒澈就派人将锦溆沫带了回去,听说锦寒澈因此事大发雷霆,觉得自家女儿给他丢了颜面,并罚她跪祠堂整整三天。
锦夫人听过后伤心不已,想要为女儿求情,可谁知锦寒澈不依不饶,要给锦溆沫一个教训。
紫薇阁内,上官紫瑶回到紫薇阁里,便立刻屏退了众人,厉声道:“都给我退下!退下!”
梦梵见状不好,赶紧上来替她顺气,又倒了一杯水,上官紫瑶喝了一口,这才平缓下来:“慕容雨微这个小贱人,此事定是她告的秘!若不是她,锦姨父又怎么会知道?”
梦梵见上官紫瑶气得几乎要背过气去,镇定提醒道:“大小姐,有件事奴婢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这有没别人,但说无妨。”上官紫瑶满脸不屑。
梦梵提醒道:“大小姐,你是有自己的价值的,而你也要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上官紫瑶一愣,有点不知所措,美丽的眸子染上一层疑惑。
梦梵严肃道:“小姐您可是相府最美丽、聪慧的大小姐。小姐想想看,您作为长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从来都没有懈怠过,小姐的花容月貌在京都更是无人能与您比拟。”
上官紫瑶虽是认同梦梵的此番话,可她向来只喜欢开门见山,她不解道:“你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梦梵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一下,道:“因为夫人对小姐的寄望很高啊!小姐难道还看不出来?”
随后梦梵笑容有些神秘:“大小姐,您想想看为什么你美若天仙,可夫人却迟迟不肯让你出嫁?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不管大小姐您说什么做什么,夫人都不曾苛责过你?”
上官紫瑶疑惑问道:“为什么?难道母亲对我....”
梦梵抚摸着她的长发道:“我的大小姐啊!其实奴婢看得出来,大小姐是有野心的!而有野心并非是坏事,大小姐您想想看如果有朝一日,若您做了皇后,母仪天下,那么上官家的权势将变得不可撼动。”
上官紫瑶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时因她被陷害下毒之事,曾经皇帝对她有过一丝好感。
还说要将她封为美人,可上官紫瑶不愿意进宫,更不愿给一个和自己父亲年岁一样大的人做妃嫔。
随后她迟疑道:“可...陛下他...”
梦梵笑了笑:“如今虽说当今圣上已经老了,可他有众多的皇子。最重要的是,这些皇子们很了不起,还大都和你年纪相仿。就像昨日来的那个二殿下,依奴婢来看二殿下将来登上皇位的几率会更大一些。”
上官紫瑶不敢置信地问道:“此话怎讲?”
“二皇子的母妃是贺夫人,而贺夫人年轻貌美。又是后宫之中颇得圣宠,大小姐不是曾见过贺夫人吗?想必她对小姐应该还不至于忘了。”
上官紫瑶想起之前因佳雪和拓跋绍的事,她悄悄派人去皇宫捎信给贺夫人。
她们二人联手逼死了佳雪,事后上官紫瑶后悔不已,佳雪是她的朋友可她却如此狠毒。
起初上官紫瑶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做,她越发觉得自己控制不了内心。
方才听了梦梵的一番话才知原来是有了野心,让她不惜双手沾满了血迹,可已经做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梦梵莞尔一笑:“大小姐您想想看,皇后之位,必须是系出名门、高贵端庄的女子,而大小姐有着倾国倾城的容貌又出身名门,难道您对这皇后的凤位,就没有一丝丝的动心?”
上官紫瑶一边听,脸上慢慢出现了一丝得意:“若是我做了大魏的皇后,到那时上官婉莹和上官琉璃,都要屈膝在我之下。也不会再让有她们有一丝的得意!”
梦梵又继续说道:“大小姐,实话告诉您,这无论是二小姐还是三小姐,或是四小姐,不过都是相府的一枚棋子,而您要做的,就是让她们为你铺路的。明白了吗? ”
上官紫瑶眼睛里的水光流动着,在烛光下越发显得美丽动人:“皇后之位,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
梦梵拍了拍她的手,轻轻点了点头:“大小姐能这么想就对了,千万不要与她们同流合污!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不代表着会忍她们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