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腊月初八</h1>
入夜又下起雪来,雪莲在外间生着炭火中衣外又罩件夹袄。开了妆镜。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妆。
“小姐,这会子了,奴婢服侍你睡下吧。这冬日里夜间寒气逼人,仔细身子。” 挑了烛火,摇曳生姿。
“小姐,今儿咱们还同往常一样留着灯吗?”我并不做声,取下薄纱罩。吹熄了大红的蜡烛。登时仅剩了外间的通明。
“不必在留了。” 我投身七尺扶摇的皓月,却漏下了一滴月光的哀伤和凉。
寒冬梅花绽放,飘雪沾在上官紫瑶的衣裙上,却不曾把衣服完全湿透。轻轻吹拂人面,带着寒梅淡雅的气息令人陶醉。
许久没有过这般清闲,上官紫瑶独自一人闲逛在府中花园。明眸皓齿,粉妆玉琢,好似画中人。
正起兴趣,瞧见远处雅雪忻悦从远处跑过,不禁蹙眉。何事如此高兴,让别人看去成什么样子。奚落了人的不沉稳。
“慕容二公子来了,而且夫人还说今日腊八节今夜可以去镇上逛市了!”
闻言喜上眉梢,莞尔百媚。从小清渝哥哥就对于自己无微不至,关爱有加,甚是疼爱。可自己喜欢的人是慕容清邺,不妨今夜在此制造和慕容二少爷见面的机会。
随雅雪回屋,命人磨了笔墨,铺开纸张,写下几行小字,苍劲有力,却不失闺秀之风,笔法抑扬顿挫,无愧才女之称。
婉婷阁里笼了青龙盘旋纹样流金香炉,烟影漫浮,似轻雾袅然。前时慕容清邺公务繁琐,帮着自己父亲料理朝政之事。
他殚精竭虑甚少得闲,此番欲描丹青予我,岂有不欢喜的道理。既许随意寻个姿势,自然屏弃端坐。
搁了进度缓慢的香囊,随手捡起一册诗集,歪于美人靠上。
上官婉莹靠在椅上午睡,犹自慵懒。眸光琉浅寻人见,见慕容清邺噙笑顿首肯定,才安然品读。
执笔漫漫,白玉雕纹紫狼毫在慕容清邺手中起落有序,偷眼去瞧他着墨敷色之姿,从容自若意态闲闲。
不时微挑剑眉抬首,落笔朝我瞻瞻一笑。偶有目光相接,无声会意。两心遣绻,极静好的光景。
书云,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眼前人是心上人。
幽香萦绕薰然沉欲醉,贪看一会儿竟支颐打起瞌睡。昏昏然忽感面颊温热,掀目正对慕容清邺抿唇含情脉脉,不由垂首稍启。
“久未动笔,当真生疏了不少。你来瞧瞧,可像吗?”
上官婉莹任慕容清邺牵引起身,好奇凑去。案几宣纸上纤毫毕现,笔法细腻流畅。料是十足传神。
“婉莹私心,若是情郎的,皆上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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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腊月初八都会祭祀祖神灵,祈求丰收祥瑞。
自记事以来,每年到这天府中上下都会赐腊八粥,以求福求寿,避灾迎祥。而今年和自家姐妹也要做同样的事。
我谨记从前娘亲嘱咐的话,既然为女子就理应照顾和打理好府中上下。
一改往日华装一袭素衣于身。本是与姐妹过的一个腊八节,自己更应该亲自动手以表心意。
缓步至相府膳堂,命往日府中负责膳食的厨娘丫鬟退出门外。历经上次饺子事件,多少对于厨具熟悉了一些。
洗好早已准备好的江米、小米等五谷杂粮。弯身屈膝点好烟台下的炉火。
白烟滚滚忍不住咳了几声。有了上次经验到少了几分狼狈之感。
急于煮粥却忘了向厨娘讨教经验,见食材罗列灶台之上 蹙眉不知从何下手。
估摸着上次煮饺子的经验,待水煮开,将洗好的米放入锅里,覆上锅盖等待自己的第二次“杰作”。
良久,揭锅水雾蒸腾,谷香四漫萦绕鼻尖。两颊笑窝,妍姿巧笑。暗暗庆喜如此成果。
玉碗红粥谷香弥散,待装置好步出膳堂,前往人寝殿。忽想起什么滞步勾唇莞尔。
“雪莲,以相府的名义,开仓施米和粥,与百姓同乐。”今朝佛粥更相赠,更觉江村节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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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上官紫瑶身着紫色外褂,内着红色长衫。头上戴着华丽的紫色流苏,耳带纯金耳环,顶着金珠链子。
上官紫瑶独自一人在屋内坐着,望着窗外傍晚时分的样子。她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窗外的小雨稀里哗啦落在地上。
只听见“滴答滴答--”雨落在房檐的声音,上官紫瑶并未觉得吵倒是觉得有几分有趣。
望向窗外的小雨,脑海中莫名印出了慕容清邺的模样。
“请邺公子,不知此时你在干什么?”
只见此时雅雪敲了敲房门,上官紫瑶应了雅雪让她进来。
雅雪轻声细语:“大小姐,该喝药了。”经雅雪提醒上官紫瑶闻言不禁一笑,心下想着自从那晚着了风寒便病了。
母亲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们也定不会前来探望。罢了罢了,今儿个过节也不必那么丧。
上官紫瑶接过雅雪递给的药,厌恶的扯扯嘴角。用汤匙一勺一勺的把苦涩咽进肚子里。
碗里黑色重要被自己喝的只剩药渣,嘴里的苦味也并未散去。
“这是什么方子,这么苦。”
雅雪见小姐不悦,也赶忙低头轻言劝说。上官紫瑶撇撇嘴,玉手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良久才觉得舒服了些。
“罢了,雅雪。我倒是有些饿了,你快去小厨房取些腊八粥给我端来。”
雅雪点头应了一声,不久便快速的将粥取给上官紫瑶。
她拿起那秀丽的翡翠碗,用勺子小口小口喝着。不久便吃完了一碗,纤长的手指放下汤匙,用手绢擦擦嘴。
微笑道:“不错,这小厨房倒是有长进了,这个月月利多给他们一倍。”
雅雪吞吞吐吐轻声道:“这,这不是小厨房做的...是三小姐今日为相府做的腊八粥。府里的小姐们都有,夫人那边已经送去了两碗了。”
上官紫瑶抬眸质疑:“哦?这腊八粥是她做的,她的厨艺倒是见长。”雅雪悄声细语:“三小姐还说以相府的名义施粥,与百姓同乐。”
“她倒是想得周到,罢了。随她去吧!”说罢,雅雪应下后,上官紫瑶望向窗外脑海中又缓缓印出心上人的样子。
扶起袖子随手挑起一支细毛笔,沾墨再将笔锋侧过靠在砚台上刮去多余水分,提起笔在眼前纸上一笔一划写诗句:“微雨何时起,心上人何地。”
写一半放下毛笔,坐在椅子上闭目思考,上官紫瑶的样子俩只眼睛水汪汪,鼻梁高挺。
一袭粉衣好似在自己面前翩翩起舞,蝴蝶般映入眼帘,手时而抬高时而降下,与天上的神仙相提并论。
她的样子很美,最喜欢的不过是她的一双白皙的手为自己的伤口绑上一条绣着梅花的手绢。
直起身子站起,扶起袖子把笔轻轻提起,一个个秀气的字在纸上出现,嘴中默念微笑淡淡的,一字一句认认真真书写:“纤腰之楚楚兮,回风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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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已经很晚了。上官婉柔睁眸于黑夜的房内,月光透过洒下白色月光,微侧身看了看不远外阁的采薇,眼眸不由得温和起来,实在是睡不着。
起身缓步于身侧替采薇掖好被子,小心翼翼不被发现,起身推门而出。
院内蝉鸣声声,抬首一轮月光正好,婉柔微语:“夜幕周围好多星星呀!真好看。”的确,同小时候一样,又是不同的。
婉柔自幼在这相府长大,一直是有母亲和大姐照料,家中事务繁忙。
大姐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只有晚上得空闲,那时候婉柔总是喜欢拉着长姐一起到院子里看星星,听蝉鸣。
那时三姐虽远离京都,可她也是日思夜想。
自己三姐发生的意外,是上官紫瑶一人所为。可婉柔迟迟保守着这个秘密,她自幼是长姐看着长大。怎能去揭穿长姐?
还好她聪慧,找到了可以代替自己姐姐的人。可却不知能够瞒着姐姐们和母亲多久?
婉柔虽说如今与上官婉莹和我交好,疏远了上官紫瑶。可终究是看着自己长大的阿姐,即使她仗势欺人,可婉柔也不忍心告知这一切。
想到这里,她摇摇头不再多想。既然不能回头那就顺其自然。微阖深呼吸口气,整理好心绪。
寒风轻轻吹过,上官婉柔头发随着风向而拂,抬手拂了额头碎发,前几日有雪今日才晴,花园泥土还有些润。
上官婉柔望着地上被雨或是雪压断了的桃枝,微蹲身捡起几枝,放在鼻尖闻了闻,淡淡清香。约莫时辰差不多了,点点头往回走去。
轻手轻脚推开门找了一个瓷瓶将花枝插了起来,舀些水。将它放在平日用膳的木桌上,月光撒在残花瓣上,别有一番好看的感觉。平日一人用膳总觉得太过单调。
“怎么还不休息?”上官婉莹缓步进到婉柔的屋内,言语刚出浅笑凝固在唇角。
“二姐我没事,正准备要睡下了。”上官婉柔见二姐来了,微微摇头示意无事。
“还不对姐姐说实话,你是想担心死你二姐啊?”上官婉莹见婉柔将事埋藏在心里,心中也是不愉。
上官婉柔犹豫片刻,起唇道:“二姐,有件事我想给你说。”
上官婉莹微笑疑惑:“哦?原来我们一向天真无忧的小妹婉柔也有解决不了的事呢!快说来听听。”
婉柔糯音轻言:“二姐,今日是腊八节。三姐以相府的名义施粥,本是行善积德的好事,可有时我在想如果有一天...如果有一天我们发现她不是我们相府的三小姐,二姐你会怎么做?”
上官婉莹听过后诧异不已,素手在嘴边让婉柔不要再说下去:“四妹,你在胡说些什么呢?琉璃可是你的三姐,你怎么能说她不是我们家的女儿呢?”
婉柔本想着让上官婉莹自己怀疑,这样便不会牵连到长姐,毕竟长姐帮过她,她自然不能忘恩负义。
可见上官婉莹如此,她也只好止住了这句话,换句话轻声:“二姐,今日过节,母亲也应允我们今夜可以出府了!不如今夜二姐陪我去镇上逛逛可好?听大姐说京都有个最大的揽月阁,那里很美也很雅致呢!”
上官婉莹疑惑询问:“揽月阁?那是什么地方,我怎没有听过?”
婉柔挽起上官婉莹手指向窗外远处一座灯火阑珊的楼阁:“二姐你瞧,就在那儿。那里是赏舞听戏的宾楼。很多学识和才艺并肩共存的女子,都在那里。”
上官婉莹点头赞同:“原来如此,那不妨我们也去小坐一个时辰?大姐都去过,我们自然也可以。”
“嗯,二姐最好了!”婉柔微笑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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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火缀于落幕,落于镜湖。簇起而燃,它们邀了夜月,遥相呼应着熙攘喧闹人群中灸热的欲望,同江面的又一幅京都盛景共舞。
觥筹交错之际繁花开过京都的街上,徒增几分胭脂香塑造巷口风流往事,巧工妙匠铸造揽月阁也是别致风景。
上官婉莹望向揽月阁的门面巧笑嫣然“揽月阁,远道而来的温香软玉,妙哉!”
竹笺划,水波起,粼粼然。相随而往,上官婉莹和上官婉柔乘扁舟比肩而立,灯火通明的亭台楼阁映在眼底下,奢靡风气行走在空隙,它们攀附朱柱,绕梁缠绵。
上官婉柔肩头耸动,笑意彻了整个京都。
攒不足寻常收敛不住地四散开来,从相府携来的骄傲,在如此纸醉金迷,打磨得只剩下好奇与乐趣。
上官婉莹侧首失笑出声,提袖微笑:“这才是我想要的。” “二姐,此事若是大姐知道了会怎么样?”
两人对眸相视,心神合一默契仰笑。上官婉莹轻言:“知道了又何妨,难不成我们还怕她?”
绕阁梯而上,碎步叠叠,淡粉罗裙与这灿灿的良辰美景格格不入。
上官婉柔眸光含情,低眉应下调笑。两人踏乐压步进前,拢袖一探臂,虚抵舞姬妙曼身姿,若有若无的丝缕异香游荡周遭,混杂着己身不觉察的檀香,也不觉得奇怪。反倒是相融相生。
异域美姬,玲旋一舞。足见大魏恢宏气象。
上官婉莹噙笑展臂合舞,抬睫包揽众生相。男人们怀抱着风情万种的姑娘,渴求追朔欲望的源头。上官婉莹敛眸不置理会,诚然。她也有自己的追求。
厅堂之处席上坐落三两公子哥,酒香同那不知哪家姑娘脂粉香味儿交杂其中,衣衫华贵不及她眉眼多情。
乐声起,一女子宛若灵蛇扭动腰肢一袭长发晃在肩侧,黄金舞衣华丽点缀裙摆摇曳自生风情,半壁袖口珠玉镶嵌其中。
手臂配饰异域风情大小模样各不相同手镯,玉骨柔夷于宴上主人眼前摇晃,阵阵铃响随乐声环绕四周,旋身自其人眼前抽身。
两手搁至颊旁目光流转顾盼生姿,额前额饰巧妙勾勒眉上摇曳发间,弯下腰肢不过盈盈一握左手随之摆下长发不觉散于腿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