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日斯兰倒得猝不及防。一如他曾无比迅捷的攀升之势。
事发于赫戎为白羽的庆功宴上。次妃酒中被人混入堕胎的药物,次妃不胜酒力,又身怀有孕,喝了三四杯便停
了,自回殿中歇息。因她醉得狠了,醒来之后才发现下腹坠疼不止,再请大祭师和巫医过来时,胎儿已失,回天乏
力了。
赫戎震怒之下,一路查过去,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一个人:阿日斯兰。他还并不避讳,望向盛怒之下的赫戎,居
然还笑了笑,两丛火在他阴郁的眼中跳动着,散逸着摄人心魄的微光,他叫他:“王兄。”
一如多年前。
多年前赫戎是天边的太阳,是北延凌然于众人之上的储君,他却只是地上的一粒尘埃,和许多奴隶一起,卑微
伏在地上,连他的衣角都不敢碰一碰。
那次实在被人欺辱不过,他扑过去打了人,他生得单弱,力气也小,不似北延少年一般健壮,发狠的时候居然
也有了几分样子,将那个欺凌他的贵族少年打了个头破血流,鲜血从那少年头上留下来,少年怒吼着叫人打死这个
奴隶,被人扯开时,阿日斯兰却在他伤口处狠狠吐了口唾沫,眼睛阴鸷,毫无光亮,“总有一天,我会爬到你们所
有人头上,让你们通通跪在我面前!”
这句话的代价是他被一脚踢中膝盖,噗通一声跪在了少年面前,嘴角都被摔得啃了一嘴泥,四周都是一群北延
少年轻蔑的嗤笑声。
只是那些快活的嗤笑声忽然停了。
有人走了过来,对他伸出了一只手。
阿日斯兰认识他。族中无人不认识他。
他本能地握住了那只手,喃喃叫了声:“王兄。”
有人在地狱给了他一道光,连他母亲和妹妹都未给过的光,他凭本能抓住了这道光,从此扶摇而上,平步青
云。
可是他知道,他所求的不止这些。
可赫戎能给的,至多只有这些。
那道光逐渐黯淡下来,少年储君的脸也渐次淡去,只剩下汗王怒极之后反而愈发平静的脸。
阿日斯兰也忽然平静下来。
赫戎道:“阿日斯兰,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聪明人。”
阿日斯兰静静望着他:“王兄,聪明人只在一种时候愚蠢。”
被十余年求而不得的爱恋所困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