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震惊到恶心到悲伤到绝望,还要有一种对过去自欺欺人行为的讽刺。
其实是很难演好的一场戏。
乔奈之前也一直在酝酿情绪。
但其实她觉得已经入戏得差不多了,甚至因为没有开拍,她还一直压抑着内心真实的感受。
这场戏其实陈导已经不用说戏了,拍到这个阶段,或许唐迷心里怎么想的,乔奈已经比陈导要清楚了。
跟导演说准备好了之后,直接就开拍。
乔奈跟随着声音走到门口,隔着朦胧不清的帘子,看到里面的一幕——
之前只是听到两人此起彼伏的声音,这下是真的亲眼目睹到了这个画面。
乔奈的角度看过去,男生躺在床上,女生坐着,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的背,但看不清男人的脸和身体。
她的背后有一个纹身——一个大写的l,和唐迷身上的一样,是宋毅英文名lost的那个l。
从图案看上去,和自己身上的那个一样。
一看就是出自宋毅之手。
所以,他不止给自己纹过这个纹身。
可能对他来说,这些就像是流水线上生产出来的一样,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乔奈伸手抚摸上了自己的锁骨,觉得喉咙处难受到发痛,觉得浑身上下有一股说不出的恶心感。
胃里翻搅着,一股汹涌的暗流从下至上,让她有一种想要呕吐的冲动。
她下意识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手指紧紧地抠着脸颊,眼泪含在眼眶里迟迟不落下。
像是在刻意控制着告诉自己不要为了这种人流泪一般。
乔奈很艰难地做了个吞咽地动作,然后转身就跑开了。
这场戏的张力太大,陈导都被带进去忘记喊卡了。
回看了一遍,觉得完全出神入化,根本不需要再拍一条了。
其实很多时候往往拍摄的第一条演员的表情和感情都是最到位的,拍多了演员也会麻木导演也会麻木,所以每次出现一条陈导很满意的作品的时候他便不会再重复拍,这样会消耗演员自生的情绪和灵气。
陈导喊了卡之后,乔奈还没有出戏。
蹲坐在那里顺着胸口。
陈导走过去说,安抚着说:“唐迷,一会儿还有一场,是外景的雨戏,我们去准备一下布景,你继续酝酿情绪。”
乔奈说不出话,只是点点头。
所有人都离开后,店里只剩乔奈一个人。
此刻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到底是过于复杂还是过于简单。
好像根本不需要去考虑剧情的事情,只要光是想到刚才贺斯宇和罗轻轻在里面如胶似漆的样子,她根本不需要酝酿,所有的内心活动都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绪。
大概过了不久导演助理就来叫她说都准备好了。
乔奈点点头,稍微有些脱力地站起来。
天气有些渐冷了,但乔奈还是穿着短袖短裙,加上又是一场大雨里的重感情戏,对于演员和导演来说都不希望这种戏持续太久。
陈导喊开始以后,乔奈从纹身店走出,这时候制雨机已经从天上洒下了倾盆大雨。
这样的雨光是打在身上都生疼,乔奈本就瘦,在这样的雨中更是显得弱小可怜。
镜头拉了个近景,乔奈脸上毫无血色,失魂落魄的样子惹人心疼。
即便是这么大的雨,但她的脸上依然雨是雨泪是泪,特别神奇地能让人把两种相同的东西明显的在她脸上被区分开来。
乔奈的哭戏其实隐忍大过张扬,比起想象中非常情绪崩溃的大哭,乔奈更像是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流下眼泪。
她的肩膀轻微颤动,能看到胸口正在哽咽抽动,眼睛里闪烁着水光,全然是一个少女受道沉重打击后无法隐藏的伤心。
和成年人的难受不同,乔奈的表演中多了几分孩子般的委屈。
微微嘟起的嘴轻颤,像是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那种发自内心的简单的悲伤。
乔奈走着走着突然脚一软摔在了地上,这不是剧本里的场景,看上去她也不是在演,而是真的跌倒了。
陈导没喊停,而是看着她的即兴发挥。
乔奈的膝盖马上渗出了鲜血,和雨水融在一起,模糊了她整条洁白细嫩的腿。
而正是这一摔,像是打破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乔奈顾不上自己的腿伤,而是把脸埋在手里大声哭了出来。
这并不是偶像包袱,并不是她不想被镜头拍到她哭得狼狈不堪的表情,恰恰这很符合人物的性格特点。
唐迷本就是个坚强不示弱的性格,所以这种隐忍式的悲恸才更能直击心灵。
贺斯宇在角落看着乔奈的这场哭戏,心都跟着揪了起来。
他在一边心乱如麻,手里拿着给乔奈准备的干毛巾,视线紧紧地锁着乔奈受了伤还在不停流血的膝盖。
那一刻,贺斯宇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刀剜了一下。
虽然知道是演戏,但他却有一种真实伤害了乔奈的自责和内疚。
他突然对宋毅感到很生气,有个那么爱他的姑娘,他却没有好好珍惜。
而最让贺斯宇难过的是。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宋毅根本就是爱唐迷的。
他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场哭戏拍得太过沉浸,陈导没有喊卡,直接按掉了摄像机,命令场务关掉制雨机。
乔奈蹲在路边还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了雨声,她的哭声显得更加孤寂。
贺斯宇第一时间跑过去,用干毛巾把乔奈包住,蹲下身顺势伸手把她搂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乔奈即使没有抬头看,光闻他身上的味道就知道是贺斯宇。
她没有躲,而是靠在他的肩头,轻声啜泣,嘶哑着声音低骂到:“渣男。”
头顶传来一阵轻笑,然后是贺斯宇近在咫尺好听的声音挠人耳窝:“宋毅是,我可不是。”
第24章晋江文学城“如果演感情戏的时候发现……
其实这种演员之间互相安慰的场景是很多的,毕竟入戏这件事,导演不过只是嘴上说说,真正体会的是演员自己。
所以有时候那种切身的快乐和痛苦,说是说在演,但其实就是身临其境地在感受着。
在一边看着的罗轻轻到两个人相拥的这一幕,她看贺斯宇看乔奈的眼神,心里有八分确定,贺斯宇一定对乔奈有好感。
罗轻轻见状马上冲过去,挤在两人中间问道乔奈:“奈奈你没事吧?刚才那场哭戏你演得太好了。”
乔奈已经缓过来了不少,用毛巾擦干头发眼泪坚强地站起来,吸了吸鼻子说:“我没事。”
由于膝盖受伤,乔奈踉跄了一下没站稳。
贺斯宇下意识伸手要去扶,不过被罗轻轻捷足先登,对贺斯宇挤了个笑容:“我送奈奈回去吧。”
贺斯宇一边点头一边还是不放心地看着乔奈的膝盖和离去的背影。
罗轻轻把乔奈扶回车上,送她回酒店房间。
乔奈其实真不想弄得这么大张旗鼓搞得自己很矫情的样子,一路都在说:“没事的,就是点小伤而已。”
“啊呀,我难得在,就照顾你一下,平时我看剧组也没几个女生,照顾你起来也不方便啊。”
“谢谢你啊,轻轻。”
“没事的,”罗轻轻陪乔奈上了电梯,到了她那一层到处张望到,“这一层好像看上去比我们住的条件好不少诶。”
“是吗?”乔奈说,“我也不知道其他工作人员住哪儿。”
“哦,我们住楼下,都是双人标间,你们这个应该都是套房吧。”
乔奈不太在意地回:“不清楚,好像是吧。”
罗轻轻的眼睛私下乱瞟,装作不经意地问:“对了,导演和男主角他们,也是住这一层吗?”
“导演什么不知道,好像没遇到过,”乔奈周到自己房门口停住,指了指对面,“贺斯宇就住在对面。”
罗轻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对面房间,听到乔奈开门的声音,跟着她进去了。
乔奈的房间果然是套房,有个小的客厅,里面是大床房。
两个人坐在外面的沙发上,乔奈低头检查自己的伤势。
罗轻轻说:“我去问问有没有碘伏吧,给你擦擦。”
“哎,不用了,就蹭了点皮,没那么严重,”乔奈说,“这么晚了,大家应该都休息了。”
罗轻轻一脸心疼地看着她:“奈奈,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善解人意。”
“没有,大家都不容易,我们以前还是练习生的时候也都经历过很多难过的事情,也被很多自以为是的人为难过,我不想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乔奈感叹着说。
罗轻轻突然敛下表情:“是啊,不过现在,我还是一直在被为难。”
乔奈也很少有机会可以和她谈心,其实还是对她有一些关心的,问道:“公司对你不好吗?”
罗轻轻摇头:“不是公司对我不好,是我自己不争气罢了。”
罗轻轻说着就咬着嘴唇哭了下来。
乔奈虽说不至于心疼,但多少有点感同身受。
她能想像罗轻轻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哪知道罗轻轻突然侧过身抓住乔奈的手:“奈奈,这次能有这个机会真的很感谢你,说不定是我翻身的机会。”
“我也没做什么,希望能帮到你。”
“恩恩,”罗轻轻拼命点头,“其实我有个主意,虽然不太光明磊落,但是破釜沉舟的办法了。”
“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