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什么,她隐约有那么一丝笃定,总觉得江至远不会伤害自己。
虽说这种感觉实在没来由,也不大靠谱,可能裴奕和冯中良得知她的想法,一定会骂她的。
她拉了拉肩上的背包,走了两步,顺着江至远之前的提示,往一头的道路走去。
这个时候路上的人并不多,时间太早,爬山、晨跑的人都还没有出现,周围只能听到海浪拍岸的声音及海风吹过草丛时‘沙沙’的声响。
她打了裴奕的电话,这个时候他应该是在睡觉的,可她在他面前时,总是仗着他的喜欢而任性。
他电话接得很快,一张口就问:
“在哪里?”
从他话里的意思,江瑟就知道他应该知道自己行踪了,她没想到他反应这样快。
“在‘维多利亚的双眼’这里。”她老老实实说出自己所在的地方,那里正是江至远所报出的地名,裴奕这会儿坐的车子赶来,哪怕那车速飙得很快,但仍没赶上她的速度。
“不要去,瑟瑟,听话。”
他忍了焦急,柔声劝她:
“你要见他,等我到了之后再说。”
她看不到裴奕的脸,但也知道他此时必定是急得上了火,还耐着性子哄她。
江瑟从来不觉得自己任性,她的性格冯中良曾经评论,说少年老成,安静内敛,行事循规蹈矩,很少有出人意料的举止,爷爷有时还嫌她太过听话安静,不像是个年轻人。
她笑了一声,“阿奕,别担忧,我只是见见他,有些话,应该要我跟他说的。”
她抓着手机,感觉到电话另一端的爱人急得声音都有些失色,不免心疼:
“不要害怕,他应该不会伤害我的。”就算有冯南胡说八道,可她的身体中流淌着的,仍是江至远一脉相传的骨血。
“不要见他瑟瑟,等着我过来好吗?最多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就可以。”
他从来没有这样低声下气过,明明心中又急又火又怕,对着她却又发不出来半点儿脾气:
“等我一起,我求你了,瑟瑟。”他几乎要哭了出来,那种感觉,实在是一言难尽。
“我只是去跟他见一面,说说话。”她安抚着裴奕:
“看看冯南是不是还活着。”
“她有什么要紧的,活不活着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在裴奕心中,连与江瑟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不能相比。
更何况冯南落到江至远手里,纯粹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如果不是当时她心怀恶意,又哪会招来这场横祸的?
“你不要管她,她是咎由自取!等着我过来,到时你要见他,我都陪着你。”
她鼻尖泛酸,眼中氤氲出水雾,听着他的话,眨了眨眼,又把那丝水气逼了回去,他急得声调都变了,她哪里还忍心让他这样提心吊胆的,因此点了点头:
“好吧。”
她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离江至远所说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她还没见到这个人,又叮嘱裴奕再慢一些,车子不要开得太快,自己会在这里等他一路过来。
他松了口气,还不肯挂电话,让她随时保持着手机畅通,怕她不听自己的。
江瑟又应了一声,拢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抬头的时候,无意中就远远的看到上山的路口边,站着一个人影。
那人影也不知什么时候在那里的,也不知站了多久,影子与矮灌木丛的倒影融合,要不是她往那边看了一眼,可能还不能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他这个人。
江瑟吓了一跳,手里抓着的手机都差点儿掉了,她吞了口唾沫,电话另一边裴奕没有听到她说话,有些警惕的在喊:
“瑟瑟,瑟瑟!”声音有些凌厉。
她顿了顿,舔了舔嘴唇,抓着包的带子,像是想要借此给自己增添一些勇气。
那人影也在往她这边看,隔着远远的距离,看不清他脸的轮廓,但依稀看得出来是个身材消瘦却高大的男人。
他显然已经发现江瑟注意到他了,但却并没有往这边过来,这样的距离及他静静的站立的举动,给了江瑟安全的感觉。
“我在这里。”她安抚裴奕,试探着往这个人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她心里打着鼓,越走得近,就越看得清。
江至远站在那里,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夹克,双手揣在兜中,头发被海风吹得有些凌乱的样子。
他与天色几乎要融化为了一体,看着江瑟走得越来越近。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抓了下头发,忍住心中的忐忑,他双手仍抄在兜中,没有抽出来,这无疑是让江瑟略微安心。
“过来看看。”他沉默着,许久之后才憋出一句话来。
当着江至远的面,江瑟坦然的将还没有跟裴奕挂断的手机放进包里,他看了一眼,并没有制止的意思。
“我老公的电话,他总是担心我,不肯放心,还请你见谅。”
“应该的。”他有些贪婪的盯着江瑟,近距离观察她的眉眼与举止,像是要把她的模样、神态牢牢的记进心里。
他这么聪明,当然明白江瑟当着他的面说这些话,做这些事的意思,无非也是给他一个‘警告’,证明裴奕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让他有个顾虑。
这孩子知道自保,实在不愧是他的女儿。
他也是担忧,接到江瑟电话的一刹那,就早早的‘出门’,也怕她路上出个什么意外。
说来不怕人笑,他这一生,还少有尝到忐忑、惶恐的滋味儿,也不是爱胡思乱想的人,可从知道她要过来之后,就总想着,怕她坐上了黑出租车,怕司机不是好人。
这条路上一早总会有晨跑的人,外面像他这样的坏人很多,他自己干过坏事,也怕女儿碰到这样的事情。
所以一早就在这里等着,看她下了车,看她站在那里打电话,直到她发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