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而上的楼梯尽头,静寂无声,唯有阳光自天窗泼洒而下,沉默地守着无人造访的宁静。
自主人离世后,属于他的房间也被锁上,也不知是眷恋,还是无法逃脱。
顾叶白站在房门口,从怀中掏出钥匙,轻轻旋转,一声细微的响动,房门洞开。
一切还是原样,空气中唯有灰尘在悠然飘荡,午后的光里,仿若灿灿金粉,小心地笼罩着一个极易惊醒的梦。桌上的书甚至还保持着被翻开的状态,被人妥帖地夹上书签,好像匆匆离家的人,还会在某天归来,安然地坐回桌前,继续未竟的故事。
物换星移,昔日的儿女已然长大,外界诡谲的波澜一刻不停变幻,可这里,时间静止一般,仍停留在某个静谧的午后,安然的读书时光。
连呼吸都放得轻缓,顾叶白一步步走向前,桌上的书页,已经积了厚厚的灰尘,以至于连文字都难以辨认。
她俯下身,抬手抹去积尘。
迷障之下,是一行印刷体小字。
拇指怦怦动, 必有恶人来; 既来皆不拒, 洞门敲自开。
是剧作《麦克白》的卷首引语。
斑猫已经叫过叁声,刺猬已经啼了四次,怪鸟在鸣啸。雷鸣电闪之下,狂热于权杖的麦克白,渴望获得使威势永生的奥妙。
所以他来了。
可不同的是,他要找寻的,不是魔力诡谲的女巫,只是一个气息奄奄的老人。
找到他,诱惑他,让他用女儿来献祭。
……
“啪”,顾叶白合上书,忽的淡淡笑了。
“父亲。”
“这些年,世事纷扰,奔走忙碌,一直没能回来看看您。您不会怪叶白吧。”
她姿态放松地坐下,手搁在书的硬质封皮上,像一场闲适地父女谈心。
自然无人回答,可顾叶白还是安静地等了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您不理我,可是在怪女儿?”
“抱歉,父亲,我给您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岭北……”她似叹似谓,眼中蒙上无力的阴霾,“大概是真的撑不了太久了。”
“战局一日比一日明朗,岭北节节败退。自从岭北元帅易位后,上面乱作一团,有段时间,我连明确的任务指令都收不到。”
顾叶白苦笑着勾勾唇,“这次仓促之下的任务,时间紧,难度大,明显是他们焦头烂额时,拿我当救命稻草。”
“依照现在的战局,我们这些当特工的,根本就成了消耗品,能续一日命,便是一日。”
“父亲……”她语带滞咽,眼中却干涩到无泪可流,“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父亲……会失望吧。”
说完最后一句话,顾叶白失去气力般疲倦地滑靠在椅背上,对着空荡荡的房间发呆。
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