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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烟月伴黄昏作者:风亦飞

第19节

他心知萧段在北辰背负着谋逆之名,在南岐又是前朝余孽,自然不会轻易暴露行踪,但他仍然牵挂不已,只希望早日重逢,把萧段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再让萧段过着朝不保夕的生活。

“殿下可是有心事?”白慕棋见白天择端着酒杯沉思,不禁问道。

白天择回过神来,答道:“只是喝了这醉红尘,突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白慕棋知道白天择向来性情冷漠,能让他失神至此的故人,两人的关系必定不简单,于是好奇地问道:“是谁?”

白天择却明显不愿多谈,敷衍道:“只是一个无名之辈罢了。”

尚未待白慕棋再问,他便转了话题:“听说你最近经常去快意居?”

白慕棋见白天择不愿意谈及故人,也不勉强,顺着他的话题谈下去:“是啊,我在那里见到了仰慕已久的净世玉公子,与他交谈了几回,受益匪浅。”

当“净世玉”三字掠过耳际时,白天择心头一跳,他顿时停住斟酒的动作,转脸望向白慕棋:“净世玉?”

白慕棋以为白天择慕名已久才会有此反应,便答道:“就是写《浮华》一书的那个净世玉,他是苏先生的二弟子,原本在北辰隐居,现在回来了。”

听到此言,白天择那渐渐剧烈的心跳再也缓不下来了,他心里有个预感,这个净世玉便是他一直寻找的那个人。

虽然思之如狂,但现在毕竟在怡王的寿宴上,不能立刻离场去找他。白天择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又问道:“那净世玉住在哪里?”

白慕棋虽然心中疑惑,却仍然如实答道:“他住在快意居的临风轩,你……找他有事?”

白天择为两人斟了酒,说道:“没事,只是随便问问。”

白慕棋不放心地说道:“北辰和南岐都有很多才子仰慕净先生,你可别为难他。”

白天择闻言一笑,与白慕棋碰杯,说道:“放心,本王不会为难他。”

白慕棋这才放下心来,仰头把杯中的醇酒饮尽。然而,两人尚未放下酒杯,便听到一阵破空之声,白天择神色一凛,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竟见一支短箭以雷霆之势向怡王的胸口射去,那箭头在阳光下闪着青黑色的光,显然已涂了毒。

白天择正欲出手,却见怡王把手中的白玉杯扔了出去,玉杯与短箭相撞,发出一声脆响,随即偏了方向,射入不远处的香案中。

满座皆惊,大部分人已经变了脸色,更有几个人惊慌地喊道:“有刺客,快抓刺客!”

随着惊叫声起,宾客乱成一团,有些已经离席,打算逃出去。

白天择见状,立刻站了起来,喝道:“慌什么!不就是一个刺客吗?你们平时耀武扬威的气势都去了哪里?”

经此一喝,混乱的场面渐渐平静下来,众人的目光扫向怡王,便见怡王气定神闲地坐在首席,更命人重新取来白玉杯,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众人这才定下心来,坐回座位上,继续把酒言欢。

白天择立刻恭敬地向怡王说道:“二皇叔,侄儿要处理刺客,请允许侄儿先行离席。”

怡王淡漠地嗯了一声,说道:“去吧!小心些。”

白天择作揖告辞,随即便领着姚伟业和一众侍卫伧促离去,消失在人声鼎沸的宴席之中。

第43章故人之思

日落西沉,灿烂的晚霞一层层铺在天边,把整个天地染成了一片艳丽的橙黄,眼前的快意居笼罩在这片艳色之中,显得分外宁静。

转了个弯之后,那刺客便杳如黄鹤。姚伟业甩了一下衣袖,恨声道:“竟被他逃了!”

白天择把目光转向简单却典雅的大门,发现此处正是快意居,突然想起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于是迈步走了进去。

姚伟业以为他在搜寻刺客,便吩咐身后的侍卫入内搜寻。白天择举手阻止:“不必了,本王只是想进去看看,你们去别处搜搜看。”

姚伟业闻言,只得讪讪地带着侍卫走向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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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择快步进入后院,就在他踏入门槛之后,忽然有一名女子快速走近,挡住白天择的去路:“公子,此地乃快意居的后院,外人不能进入的,请公子回前院去吧!”

这名女子正是萧段的近婢银袖,虽然白天择气势迫人,她却不亢不卑。

白天择黑眸微眯,冷声问道:“净世玉可在?”

银袖闻言微怔,随即答道:“我家公子今日闭门谢客,公子请回吧!”

白天择早已心急如焚,哪肯听银袖的话,他一听说萧段在府中,便立刻迈步向前走。银袖见状神色骤变,立刻上前拦住:“公子请回!”

“滚开!”白天择推开银袖,继续沿着小迳步行。银袖立刻紧跟其后,冷声说道:“公子如此无礼,可别怪奴家叫人了。”

白天择冷冷看了银袖一眼,说道:“刚才怡王的寿宴中出现了刺客,本王追至此地,刺客便失了踪影,本王怀疑刺客就藏在快意居内,若你再阻拦,休怪本王不客气!”

银袖闻言,脸色瞬间擦白,却又无法辩驳,只得跟在白天择身后。

白天择越过蘼架和芍药之栏,心跳渐渐剧烈,不禁加快脚步。过了一段路,终于看见临风轩,白天择举步走入院中,便见一个白衣人影坐在凉亭里烹茶,凉亭里的纱帘并未放下来,晚风徐徐而入,拂动那人的衣袖,飘逸动人。

白天择激动地冲入凉亭中,抓住萧段的手,哑声道:“净玉……”

这时银袖也走入临风轩,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公子”。

萧段拂开白天择的手,转头对银袖说道:“银袖,你先退下。”

“是,公子!”银袖看了白天择一眼,这才退了下去。

白天择的手被萧段拂开,心中难免失落,但想到心心念念的人就在眼前,那失落的感觉便又渐渐淡了下去,他深情地望向萧段,柔声道:“净玉,我一直在找你。”

萧段为白天择倒了一杯茶,淡声道:“殿下请坐。”

白天择依言坐下,端起茶杯放在鼻前轻嗅,顿时清香扑鼻:“好茶。”

萧段放下手中的勺子,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白天择轻啜一口茶,这才说道:“自你在江南出事之后,我便一直在找你,可惜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今天偶尔听到净世玉这个名字,我想那可能是你,便来看看。”

萧段轻声叹息,说道:“我早年曾拜苏先生为师,只是后来隐居北辰,与先生多年未见。如今逢此劫难,我在北辰尚未洗脱叛臣之名,在南岐又是前朝余孽,只得隐姓埋名。”

白天择心中一痛,立刻握住萧段的手,说道:“净玉,我以后一定会让你光明正大生活在南岐。”

萧段正想再一次挣开白天择的手,但白天择抓得太紧,他挣了一次却没成功,只得抬头说道:“我早已习惯隐姓埋名,即使下半生就这样过下去也未尝不可。只是……”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眼眸思绪复杂:“你可有月澜的消息?”

白天择的心骤然冷了下来,他放开萧段的手,怒道:“你竟还挂念着他?”

萧段虽然发现了白天择的怒意,却不在乎,他神色端庄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不问世事的冷漠,唯有提及心中在意的那个人时,他才会像个凡尘中人。

“殿下,我想和你作个交易,我助你夺得储君之位,你为我做两件事,一是撤掉赤涣族人的奴藉,二是帮我找到月澜。”

白锦只有两个儿子,长子白启元,次子白天择,白天择乃皇后所出,当年与白锦里应外合攻陷赤涣国,白锦便承诺将来传位于他,但多年过去了,白锦依然未立储君。

南岐的皇位向来传长不传幼,若长子没有太大的过失,是不可能被废的。

虽然白天择在战场上屡立战功,但毕竟白启元才是长子,又并非庸碌之辈,因此白锦一直犹豫不决。

因白锦未立储君,朝中分成两派,分别拥护白天择和白启元,每天明争暗斗。

内阁的四位大学士中,内阁首辅刘永歌是白启元的表兄,次辅施少明是白天择的舅舅,这两位权臣明显对立,蔡密则是中立派,一直隔岸观火,两边不得罪,也两边不靠近。最后一位大臣张汉辰原是赤涣族民,但早年因经商方便而转成南岐国民,后来因偶然救了白锦而受重用,他多年来从不结党,只忠于白锦,更不肯介入皇储之争。

白锦既没有足够的理由立白天择为储君,却又因为白天择手握兵权,唯恐白启元继位后引起萧墙之乱,他多年来一直在观望,两边安抚,让他们互相制衡。

白天择努力多年,却始终无法触及那座辉煌的龙椅。

想到这里,白天择看着眼前捧着茶杯的人,只觉得萧段比任何人都狠,为了冷月澜,他可以毫不在乎地踩踏自己的心。

但为了接近眼前的人,他却不得不答应。当然,他虽然答应,却不会笨到真的把情敌的消息告诉萧段。

为了不让萧段起疑,他不能答应得太快,于是他沉吟片刻,问道:“你凭什么助我争夺储位?”

萧段冷冷地挑眉,说道:“就凭快意居是南岐文人的聚集之地,凭我净世玉在文坛的影响力。”

白天择当初之所以忌讳快意居,就是因为快意居主导着南岐的舆论,想不到如今这快意居却会成为他的助力。虽然萧段的其中一个条件让他不快,但那座龙椅却是他梦寐以求的东西,这个交易,无论如何他都得答应。

“好吧!倘若我能登极,我一定撤掉赤涣族人的奴藉,并会立刻派人去寻熙王,一旦有消息,便会立刻告诉你。”

“既然如此,我便在此地等着殿下的好消息。”说罢,萧段捧起茶杯细饮,逐客之意甚明显。

白天择心中一片苦涩,低声说道:“净玉,虽然熙王风采过人,但他却不属于你,而我多年来待你始终如一,你难道就不能放下心结,考虑接受我?”

萧段缓缓放下茶杯,抬头望向白天择,眼神蕴冽:“这世上有些错是无法弥补的,当年的事始终是我心头的一根刺,我如今尚能与你相对饮茶已不容易,你别迫我。”

白天择听罢,只得把苦涩藏在腹中,说道:“我不迫你,我会给你时间。”说罢,他起身离去。

直至那颀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萧段才放任自己的恨意奔流,原本平和的神色已不复见,此时的他冷若冰霜,望向门口的目光尖锐如利刃。过了片刻,他拿起白天择喝过的茶杯,猛力摔向地面,茶杯应声而碎。

他和白锦父子的仇已是不死不休,无论白天择怎么努力都没可能弥补这国仇家恨,他不知道该说白天择太自信还是太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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