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若是现在连审,便可立下寻出源头,且人证物证齐全。”
“令君已经查清了?”许衡难免诧异,转而望向长公主,“如此,还望殿下将卷宗取出,一来臣处判是非,不冤无冤之人,不漏钻漏之人;二来也可还丞相清誉,免天子猜忌,堵天下悠悠之口。”
隋棠目光在殿中扫视,隔人群同蒙氏一族的将领对视良久,直看得他们或垂眸、或移目避之,终于回来看身侧的蒙乔。
蒙乔也看她,带着信任、期许、渴求还有隐约的忧心。
终于,隋棠伸手从袖中掏出两册卷宗,在蒙乔蹙眉欲要求情之际,在廷尉派人前来欲要拿走之前,素手一掷,丢入冬日取暖的熏炉之中。
是置在百官集会殿中取暖的八个炉子之一,竹简干燥,又被她提前封了油,入炉即燃,随火光窜起,她话亦落。
“徐、殷二者所为,确还有主谋者,然北地初定,九州方统,原该是诸君大喜之时,论功嘉赏之际。放眼诸君随丞相一路走来,已有一十二载,未见有不义之心。今有人骤然行如此昏晦之举,想必多来还是冲孤之故。孤虽在此间无罪,想来于诸君眼中多为怀璧之罪。遂今日孤大胆做主一回,此事件到此为止,杀徐、殷二人足矣慑矣,不追连罪者。且当孤自累之德,自开心胸。”
“廷尉大人。”公主诚恳道,“眼下事态昭昭,孤当为原告,然孤不告矣。”
“令君大人。”公主继续道,“如今证据已无,你处证人也无用,放了吧!”
“诸位——”公主左右环视,以目示意侍卫关合起殿门,“如今九州虽定,然天下尚乱,百姓尤苦,关起门来我们当拧合成一股绳索……”
隋棠重观殿中人,缓了缓又命人开启殿门,“孤话至此处,该说的都说了,诸位自便。”
百官集会殿乃丞相处理政务专用殿宇,然今日在长公主指挥下任之开启,而丞相尚座殿中,却未至一词,可见公主之言行皆为丞相之意,诸人便也静默不语,只听得姜灏和许衡处理剩余事宜。
长公主则从殿中离去,缓缓消失在茫茫白雪里。
……
而朔康七年,邺城的这场初雪,绵延半月有余。
腊月初雪霁云开时,乃化雪日比落雪日更寒。
冀州州牧府中,蒙乔终于在又一次保胎后可以下榻举止走动。于是在暖阁中接见了胞弟蒙辉和族兄蒙烺一行人。
族中子弟初见面,一时诸人不曾言语,静默了半晌,似都还在回想半个多月前长公主生辰宴上事。
“我还是觉得长公主根本没有证据,那卷宗是唬吾等的。”蒙烺胞弟蒙焕开口道。
“就是,要是真有证据,她何不趁机蛊惑蔺相拿下吾等,打散我们蒙家军以高枕无忧。”一个族中子弟接话而来。
“我们当日聚兵于蔺相,助他兵出凉州击退卫泰、整顿东谷军。而如今虽东谷军由他执掌,然天下到底违定,他得顾忌着才收复的四州官将,还不至于如此凉薄,行兔死狗烹之举。”另一人嗤笑道。
“所以,当时不如搏一把,就由她把卷宗拿出来……”
还有人在说话,蒙乔实在忍不住,揉着眉心冷笑出声,声声截断他们话语,只看向蒙烺,“阿兄候了我这么些时日,就是带着他们这样来见我的?我当近二十日反思,都是想清楚了。即是这般情境,你们又来见我作甚,与我添堵吗?”
“不,阿乔,蔺相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蒙烺轻叹了一声,看过被蒙乔怒意慑住的族中子弟,缓和道,“ 不过是这会难得聚首,关了门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我们从来都是心服蔺相,但是他的妻子乃长公主,是我们仇人之女,我们心中有怨也在所难免。若是他只是随意娶一女郎,我们何苦伸这样长的手去他后院,惹他不快!我们不过是担心,他为情色所迷,误了大事!”
蒙烺顿了顿,扫过四下关合的门窗,压声道,“你说,会不会他因长公主之故,放弃——”
后头话没出口,诸人不言而喻。
“所以,还不如趁着如今长公主势弱,无根基之时压下她,除了她。”蒙烺低声道,“我作此想,方有了之前行动。可惜!”
“长公主示弱,无根基?”蒙乔缓缓扫视他们,笑叹着摇了摇头。
“我知道,如今她搭上了姜令君一派。”蒙焕不平道,“确实小瞧她了,竟让自个的老师作了踏板,搭上了姜令君的船。当日生辰宴上,我也看出来一些,公主师徒一唱一和搭台唱戏呢!”
“令君身侧,非亲密赏识者难以伴之左右。他处的八位尚书郎,皆是他亲传弟子。承明何德何能不过三四个月便得了如此赏识?” 蒙乔饮了口茶,挑眉道,“就为是长公主推荐吗?还是说是蔺相所求?别忘了,他可一直独善其身,皇家邀他不得,蔺相近他不得。他只按自己的道行走。”
众人闻蒙乔所言,一时都疑惑不已。
“有没有可能,不是长公主今日以老师做跳板搭上姜令君。而是在更早时,姜令君已经看好长公主,遂让承明以尊长的身份伴于公主左右帮扶她?亦或者是蔺相择了令君之人,辅以长公主?”蒙乔搁下茶盏,“无论是我猜测的何种可能,有一点都可以确定,长公主不是无权无势无根基。她根基早定,不过是往昔在暗处,而即日起借流言之事,昭示于人前。”
蒙乔望向蒙烺,“阿兄,你之为所让她将计就计,趁机显势于世人前。姜令君掌管内政,她有其为后盾,以后莫再打她的主意了。”
殿中人面面相觑。
“蒙辉——”蒙乔唤来这半个多月一直被面壁罚跪的胞弟,“你同他们说说,殿下生辰宴那日,你如何没有到场!”
一行人皆望向他。
尤其是蒙烺,似乎猜到些什么,直直盯着他。此次流言事件中,蒙烺主导,而造势之人乃蒙辉。
起初诸人尚且不敢,少年遂挺身而出,一来念胞姐安胎无力管他,二来道是算他代胞姐行事,如此说服了其余四家家主,一起传言造势。
“殿下生辰前两日,我就未见你,我以为你被你阿姊发现关起来了。难不成……” 蒙烺面色垮下来,喃喃道“难不成,难不成……”
少年低眉咬唇,重重颔首,“我被姜令君的人抓住了,一直被关在尚书台。”
此话一处,众人大惊。
所以当日宴上
说到证人,便是蒙辉。
能有这般证人,那长公主手中证据!
蒙乔默声看了他们片刻,对着蒙烺道,“阿兄,您的担忧在洛阳时便已提过,我再次向您保证,若蔺相因情误公,同隋家皇朝和平共处,彼时不必你们言语,我自与你们同向而行。”
蒙家军初时不过四千,分一半于蔺稷,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