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开始早睡早起,在家吃早餐。奶奶依旧习惯早餐时看新闻,还有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百熙是b打头,出现得很靠前,一般听完当地天气,奶奶就换到国际频道,让夏书言听英语新闻,当练习听力。
可这些日子,播完百熙的天气,夏书言也不让换台,继续往后看,轮到临山后,他才默默换到国际频道,低下头,就着英语新闻吃完剩下的饭。
几天下来,奶奶问他,怎么对临山开始感兴趣。但夏书言也不知道,过了好几天,才拼出个答案——
以后想去临山上大学。
那之后,似乎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不用再为生计奔波,夏书言乱七八糟的生活,也逐渐回归了原本的模样。他每天吃饭,睡觉,做题,跑步,周末抽出几个小时,为丘雪辅导功课。
花店的生意越来越好,给夏书言找茬的“那些人”没再出现。
肚子大了好久的阿花也顺利临盆。她生了四只宝宝,其中一只不幸夭折,两只被邻居收养。还有只黑不溜秋的煤球,似乎和夏书言有眼缘,一出生就黏着夏书言,夏书言也擅自给他起名为小黑。这次奶奶没反对,允许他留下小黑,于是夏书言也是有猫的人了。
平日里上课时奶奶有人照料,每隔两天还有护工到家里来帮她洗澡收拾。课间休息时,贾罗霖会找他聊天。他最近发现,贾罗霖和俞复行关系变得不错,他不知道这俩人何时成了朋友。不过,夏书言一靠近,俞复行就默默走了,妹子拦也拦不住。他也无法跟对方解释,自己不再逃课打拳,现在像同学们一样,是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中生。
这样的生活很好。
生活本就该是这个样子。
夏书言明白,世界待他足够恩惠,他不该有任何怨言。
只是在某些不经意的瞬间,他会下意识寻找一个人,寻找视线中空缺的角落。有时他动作太明显,别人问他,他却说不出所以然。
久而久之,那东西成了鬼魂,看不见,摸不到,缠绕心头,挥散不去。
十月底的一个周日,贾罗霖的父母请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去海洋公园玩。但刚走到门口,夏书言突然觉得心里难受,空落落的,尤其是远处高耸的摩天轮,让他有点喘不过气。
他不想扫兴,硬是跟着进去了,结果从海盗船下来,一不留神,吐了个昏天黑地。别人在外面玩,他自己在医务室躺着。值班医生叫任秋浓,他看着特别眼熟,但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他们本来和贾罗琳的家长商量好,晚上看完烟火表演,大家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但夏书言的情况谁都不放心,天刚擦黑,贾家爸爸便特地开车来接他们,逐一送回家。
因为这事儿,夏书言心里挺过意不去。他找了个没考试的晚上,请同学到家里吃个饭,亲自下厨。这次俞复行倒是赏光,跟着一起来了。
夏书言手艺不错,大家吃得开心。待他忙完上桌,只剩一个空位,在俞复行身旁。
俞复行见状,说吃饱了,先去一边待着。夏书言拽住他,推给他一碗汤,自己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俞复行忽然问他:“酸菜鱼里怎么没刺,找了半天没找到。”
夏书言想起来,俞复行最爱的是鱼刺,自己也是。可买鱼时,他千叮咛万嘱咐,叫老板剃掉大骨,剁碎细刺,一定要吃不出来才行。现在想起来,他根本想不到当初这么做的缘由。
他望着南方,怔了很久,说道:“万一划破嘴,就不好了。”
转眼间,金秋十月悄悄逝去,1999年倒数第二个月已然来临。
十一月的百熙天气不好,几乎见不到太阳,连枝头的枯叶都落光了,所到之处尽是一片萧瑟。
可天气再糟,生活也要继续。
本着劳逸结合的原则,11月的月考推后了一天,放在8号和9号,刚好是周一周二,7号周日,照常休息。
原本担心连轴转的学生们如释重负,欢呼雀跃,连周一的考试氛围也变得轻松不少。
按照高考的安排,8号考语文和数学,9号上午考理综,下午两点是最后一科,英语。
英语夏书言的弱项,几乎全校皆知。过去的一个月,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巩固强项,英语没下太大工夫。如今大敌压境,他干脆破罐子破摔,不设目标,也不抱期望,无论什么结果,他都欣然接受。
9号上午的考试结束后,夏书言打算先回家收拾下午考试用的东西,再去花店吃饭。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赏脸,今天的天气也特别好。藏匿许久的太阳终于探出头,晒在身上暖烘烘的。
夏书言不禁放慢脚步,平日不到五分钟的路,今天走了近十分钟。他采了两朵发蔫的野花,打算插进花瓶里,不知道还能盛开多久。
走到单元门口,夏书言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好像磁铁的北极吸引南极那样,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他忽然后悔刚才花了十分钟,急忙跑进单元楼,那股熟悉的蜂蜜味儿愈发明显,从鼻腔进入身体,震颤着他的神经。
或许是beta的缘故,这个人信息素的味道不浓,不像omega的信息素,有时会刺激得他头疼。
beta?
等等,夏书言不明白,到底谁给的自信,让他断定这个人就是beta?
可他很确定,这人一定是bet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