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无邪向九儿点了点头,去破庙的后院牵马。
与此同时,燕皇宫内,燕旭劝说凤宜君退让,并向凤宜君保证,带阿箩离开后,他会尽快想办法做掉司清,将皇后的位置给她。
燕旭逼宫时,阿箩趁机留出了宫,在燕都,她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自己的女儿。
待宫内情况稳定后,她才第一时间带司清入宫,没想到燕旭这般识时务,凤宜君也甘愿退让,倒剩下了她不少力气。
“中宫空置多年,此刻却也是宫中最干净的所在,还请母妃带清儿先去中宫歇息,待我处理好宫中事务后,再来给母妃请安。”燕旭之前错估了冥殿在燕都的势力,如今不得不一再放低自己的姿态。
此次逼宫,不知道是谁拖住了谷家一天,否则他也不会这般顺利,眼下朝中虽有凤家相助,但处理不好谷家终究是个隐患。
“陛下忙碌,我不敢叨扰。”阿箩静静的看着燕旭。
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岂会看不清燕旭的故作姿态。
现在她能做的就是扶持司清稳坐后位,待她离开前,先行除掉凤宜君,否则她不敢想以后。
“母妃请。”
燕旭越是恭顺,阿箩心中就越是担心。
直到到了中宫,阿箩的都不敢有半分放松。
自始至终,司清都是静静的,除了给燕旭请安,从头到尾都不曾插话。
阿箩虽然难受,却也明白,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当初她不就是这般忽视自己女儿的吗?
凤宜君那边一再退让,心中也难甘心,可自幼被凤寻教导,自然明白何为大局为重。
若此刻和司清相斗,是内耗。
消耗掉相助燕旭的势力。
燕旭若不为帝,她何来的皇后之位,眼下最重要的是帮燕旭坐稳后位。
即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退一步。
谷家发现燕旭逼宫后,第一时间用特殊的渠道传讯给谷雪仪,此时,谷雪仪也收到了从燕都传来的消息,整个身体如被卸掉所有力气一般。
身边伺候的丫鬟许久后,才唤道,“姑娘......”
“前方战事紧急,后方起火,萍儿,你说我该将这个消息告诉殿下吗?”谷雪仪浑身脱离道。
“姑娘,燕京究竟发生何时了。”萍儿小声询问道,萍儿自幼得谷家培养,见识能力远飞一般人可比。
“燕旭谋反,谷家被人设计,迷晕了全府的人,祖父撑着身体传出了这一则消息,燕旭登基,不是殿下完了就是谷家完了,苍月国进攻之势太猛,节节败退,你说是不是到最后我们所有人都要完了。”自来边境相助燕晖以来,她自诩才华卓绝,可面对两国战事却一次比一次吃力。
败退将她快击溃。
此刻这个消息将她彻底击溃了。
“姑娘,这个消息此刻万不可告知太子殿下,若此刻军心不稳,燕国难保,还请姑娘以谷家祖训为准,万事以国为重。”萍儿犹豫再三,态度出奇的冷静。
“好一个祖训,萍儿,难怪祖父会让你服侍我,关键时刻,我竟还不如你。”谷雪仪嘲讽一笑。
燕晖稳住了阻截了苍月国进军的脚步又如何,丢了太子之外,待稳定战局之时,就是丧命之时。燕晖是太子尚且保不住性命,更换可她一个太子良媛。
蝼蚁尚且贪生,她却连贪生的资格都没有。
“姑娘,有谷家,谷家是文臣之首,殿下手握兵权,未必没有机会。”萍儿开解道。
谷雪仪露出一丝苦笑。
机会啊?
世人只知谷家不爱权势,只忠于君。
一旦燕旭稳坐帝位,谷家的愚忠绝不会容许亲手废掉一位帝王再扶持另一人登基,就如她当初成为太子良媛一般,一切都是陛下的安排,她不是也没有选择的机会吗?
好在这些年燕晖对她虽无多少宠爱,也算是尊重,只是这份尊重背后全是因为谷家。
看着谷雪仪苦涩的笑容,她伺候谷雪仪近六年,又岂会半点不知谷雪仪心中所想。
“姑娘,不如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走了,就自由了。”萍儿见过谷雪仪的挣扎,最初谷雪仪并不愿意嫁入皇家,谷雪仪生母早逝,她大半在庵堂长大,对于权势并不热衷,十岁后才被谷家开始培养,及笄后被燕帝选中。
谷雪仪不止一次说,早知道她蠢一点,学得不那般好,或许就不是这般结局了。
“萍儿,你知道,我做不到。”
谷家的教育被刻在骨子里,她做不到背叛家族。
萍儿低头,不语。
“准备一下,我们去见殿下。”谷雪仪犹豫后道。
“姑娘要将消息告诉殿下?”
“我们这边倒是能瞒着,你确定能瞒得过苍月国所有的暗探吗?迷晕整个谷家,这么大的手笔,除了兰溶月的人,我想不到第二个,希望殿下能以大局为重吧。”话语间大有几分听天由命的意味。
“是。”
谷雪仪不想瞒着,却也没料到另一侧兰溶月的消息来的太快。
兰溶月从京中的传讯也抵达千里之外,中途换了好几次信鸽,半点都不曾耽搁。
燕国大帐中,谷雪仪找亲信围了燕晖的大帐,燕晖出不去大帐,在大帐红醉了一夜,谷雪仪照顾了燕晖一夜,这一夜所有人都十分难熬。
清晨,看着醉过去的燕晖,谷雪仪摸了摸自己被燕晖打过的脸颊,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姑娘,我扶你回去洗漱。”谷雪仪带着伤照顾了燕晖一夜,萍儿后悔自己慢了一步,没拦住燕晖。
“你去找殿下的亲信,让人注意苍月国的动静,再通知我们的人,我要知道都城的消息。”谷雪仪一边揉着脸颊,一边吩咐道,待萍儿离去,谷雪仪痛苦的闭上眼睛,自言自语道,“希望没这么快。”
当初陛下赐婚,她为太子良媛,其中有再多的不情愿、不甘心,却也没有能力反驳。
萍儿的提议她不是不会心动,可是前线将士、沿途百姓,数十万的生命,她知道以她一己之力没能力挽回,可也不希望这些人因为她一己之私丧命。
“罢了,全力而为,终不过是一条命,死了,也就安生了。”看着醉倒睡着的燕晖,谷雪仪含泪自言自语道。
此时,容靖正愁北风呼啸,这场战争越来越难打,一只灰色的鸽子就落在了肩头。
容靖捉住鸽子取下信件,又将鸽子交给身后的心腹,打开信件,信件是兰溶月亲笔所书,信中只有四个字‘燕帝驾崩’,容靖当然不会怀疑兰溶月消息的准确性。
只是燕帝驾崩,此地距离燕都不过八九里,几千里之外的兰溶月居然收到了消息,他却一无所知。
“给小鸽子喂点上好的黍米,好好照看着。”随后对另一人有吩咐道,“召厉将军,安西将军来大帐议事,吩咐将士,准备拔营,攻打燕国。”
这几日燕国以防守为主,越来越难攻,如今得到消息,正是机会。
无论另一半燕晖是否收到消息,但一定来不及准备。
厉野和吴瀚不敢有半分懈怠,穿上铠甲,直奔主营,厉野扯着嗓门道,“拔营,是不是燕帝驾崩了,这老家伙,终于给熬死了。”
“老厉,厉害,这都猜到了。”容靖笑道。
晏苍岚在军中时,一直压着厉野,生怕厉野被仇恨所惑,因小失大,晏苍岚离开后,他有压着厉野,厉野早就不耐烦了,每天没事就咒这燕帝早死。
厉野有些不敢置信,“真的?”
“当然,我还能用这事骗你吗?老厉,你打前锋,即刻点兵出发。”容靖立即道。
“多谢了,容老弟,我先行一步。”
看着厉野风风火火的离开,吴瀚却有一丝担忧,“大将军,让老厉为前锋,合适吗?”
这段时间他也知道为何厉野对凤家恨到骨子里,一直压着厉野不让他上战场,就是怕被人利用这点,牵着鼻子走。
“燕帝驾崩,若无意外,这其中原因并不单纯,此事恐与燕旭有关,但这其中的真假与我们无关系,只要燕国前线暂且为掌握燕都的情况,我们怎么说都行,压制老厉这么久,一爆发燕国定会受不住,这是陛下临行前的安排。”捏了捏手中的信筏,容家打心底了佩服兰溶月和晏苍岚两人。
从前他只觉得兰溶月有手段、够狠,但支撑其这些的是足够的智慧。
晏苍岚自然不用说,他一直都十分看重。
“将军说的是。”话虽这么说,吴瀚却不敢真的放心。
“安西将军,你支援老厉,我们争取在大雪封山前,一举攻下燕都。”
“是。”
燕国难打,也终于迎来了胜利的曙光。
另一边,楚慎领军攻打东陵国,战事却越来越难缠。
兰梵督战,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两国交战时,甚至让老人和幼儿走在军队的前面,这些人中还隐藏了杀手,几战下来,虽赢了,也损失不少。
“问行。”主帐内,楚慎咬牙切齿说出了这两个字。
“父......”
楚慎打断了楚笃的话,“军中无父子。”
“是,王爷,末将请命,刺杀问行。”这些下作的手段都是问行整出来,此人聪明有阴狠毒辣,行事不择手段,识人命为蝼蚁,下毒、刺杀、以那些老弱为诱饵,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人该死。
“混账,这几日吃的亏还不够吗?”
“请王爷恩准。”
“蠢。”楚慎摇了摇头,避开楚笃坚定又自信的目光,这几日虽胜了,但损失颇大,楚笃竟然丝毫看不到,叹息后,又继续道,“问行的这些手段没有兰梵的认可,他行得通吗?如今东陵国军队中唯胜不择手段的人说多少有多少,刺杀?你刺杀得过来吗?如今东陵国皇室的暗卫全力护着问行,背后还有个冥殿,你想去找死,又何必来向我请命。”
此刻,楚慎想问一问兰溶月,当初扶持兰梵暂坐东陵国的皇位,她后悔了吗?
事实却是他自己更清楚,当初他劝兰溶月回京的话,此刻正在啪啪大脸。
他只有一个儿子,若刺杀问行真的能成功,势必会改变目前的局势,可是楚笃行刺成功的概率太低了。
“除此之外,还能如何?”想着那些被问行荼毒的孩子,如今越溪虽尽力医治,可依旧有三分之一的人救不会来,有些人还不如不救回来呢?
那些本可安稳一生的男童,彻底失去了作为一个男人的权力,成了太监。
让他如何不恨。
恨问行的不择手段,恨兰梵的为君不仁,更恨自己的无力。
“此地距离粼城也就两百来里,等着吧。”楚慎如今也是束手无策,唯一指望的就是兰溶月安排了后路,这几日他也试图和兰溶月的人取得联系,可兰溶月似乎撤的干干净净,找了两日,他全无头绪。
沉声叹息后,“去请容泽来。”如今唯一能想到与兰溶月有联系的人只有容泽了。
“我这就去。”楚笃的骄傲此刻也被磨灭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