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
那时在宫中做的梦颜子衿从未向谁提起,原以为会随着时间渐渐淡忘,可到如今她只要闭上眼,那些情景却还是历历在目。
玄甲银枪的颜淮浑身染血,真实得不像是梦,指尖似乎还残留着玄甲上残留的冰凉,令颜子衿恐惧得浑身颤栗。
“我自然要留在这里。”颜淮之前便已经将真相告知了颜子衿,虽然自己已经说过一次,但这回并不似之前还抱着其他目的,他正色道,“我要为颜家讨一个说法,父亲不能不明不白地死于他人口中一群‘鼠辈贼匪’之手里。”
此时的颜父就与那枉死的宋家小姐一般,只不过宋家为了家族清誉,只得献祭了她的清白强行认下一个不清不楚的“真相”,可颜家并不打算就这么放弃,颜家还有力量去追查,去告知世人颜父并非死于一场意外,
而是一场被人精心谋划的无情围杀。
“若是你死了呢?”
“即使我死了,也得从他们身上扯下一块肉来,”颜淮口里说得波澜不惊,最后还咧嘴笑了起来,“总不能让他们讨到好处。”
“那……颜家呢?”
“到时候颜明也长大了,他担得起,而且还有颜殊呢。”
忽而想起那夜血染佛寺,颜淮持剑挡在自己躲藏的地方,那是颜子衿第一次在颜淮身上感受到那般浓厚的杀意,她想着若自己当时没有扑出去拦住他,颜淮是不是也会像颜父一样,选择拼死厮杀,与那些贼匪同归于尽。
自己扑出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那时会同颜淮一起死在那里呢?
如今在皇后口中再一次知晓当年的真相,颜子衿此刻总算意识到颜淮面对的是个什么样处境。
若没有遇到这些事情,颜淮哪里会这样频繁待在军中,耐着性子进行官场往来,说不定早已趁着空闲,带着行囊踏山渡水,替家里母亲弟妹瞧着要带回去的玩物。
颜子衿不由得去想,她没法阻止自己不去想,她想到宋珮他们口中被敌人修建得铜墙铁壁的楠煌州;想到颜淮他们几乎不曾给自己留下后路的潜入刺杀;想到后面阿依勒与颜淮的秘密交易,她还能依稀感受到颜淮鲜血落在自己胸口的温热……
之前种种事情,还有这一次的春猎受伤,若不是自己发现这段时间颜淮手臂活动与往日不对劲,刚才趁机确认了一番,说不定颜淮就要一直瞒下去,到后面即使发现了,也不过用一句“旧伤”给搪塞过去。
颜淮似乎又要丢下自己了,如今她只能扑上去再拉住他一次。
眼见着颜子衿低头不做声,颜淮起身想再说些什么,毕竟颜父的死颜子衿总有一日会知道真相,他选择提前告知,便是想着起码她还在自己身边,自己可以帮着陪她慢慢消化。
但除开之前亭中,自己故意将真相告知其实抱有另外的心思,其他事情颜淮都是能避则避,不让颜子衿知晓其中凶险,即使被无意撞破,也会想尽办法让她安心。
颜子衿才十六岁,换做别家女儿正是玩闹欢乐的时候,怎么能被这些事情绊住,整日胡思乱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