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叁十一、
可转头又想,如若按巧烟所说,先不说劝下陆家的目的是否与颜子欢那时一致,就说陆望舒如今这个处境,让颜淮动了这个心思的,不正是那时自己贸然拉了她来做挡。
陆望舒不同于颜子欢,周围人随意哄哄便能骗过去,只要还与颜子衿在一个院子,便瞒不过她。
越是细想,心中对陆望舒愧疚更甚,明明她远离家乡兄长孤身一人入京已是不易,却被自己害得深陷泥泞。若将来陆望舒嫁入颜家,发现自己夫君与亲妹之事,身边皆是颜淮安排之人,说不定连向秦夫人哭诉的机会也没有。
一想着自己在其中推波助澜,心中更是愁闷忧惧,当晚颜子衿便突染寒疾,即使灌了汤药却还是发了整整一晚的高热,陆望舒实在担心,守着她直到天明。
到了第二日木檀见颜子衿高热还是不退,忙派人去请大夫,转头又惦记着陆望舒一夜未睡,便说着一会儿忙起来院子里吵闹,请她先去颜子欢院中休息。
颜子衿烧得头昏,连大夫什么时候来过也不知晓,只觉得身子像是卧在一团没有依靠的云中,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中跌下去,眼皮沉得用尽力气也无法睁开,莫说唤人,连张口饮水也没有办法。
梦中挣扎间她觉着有人伸手拉了自己一把,来人的手掌冰凉,落在脸颊上正好缓解那难耐的滚烫,颜子衿像是溺水之人总算抓住了救命稻草,不由得朝着那人凑近,而对方似乎也察觉到她的动作,伸手将她搂在怀中。
不用再去随时害怕自己会从云中跌落,颜子衿一直紧绷着的弦此时总算松了下来,就这么倚着那人放心地沉沉睡去,一时忘了那人何时离去,只感觉到汤药在舌尖残留的淡淡苦涩。
这寒疾说来也怪,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午时颜子衿身上的热已经退得差不多,到了夜里已经像个无事人般活动,只是身上汗湿黏腻,总得好好收拾一番。
沐浴梳洗完毕回到屋里,只见陆望舒坐在窗前发呆,颜子衿举了灯走上前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呢?”
“锦娘可好些了?”陆望舒回过神,忙拉着颜子衿在榻上坐下,颜子衿才放下烛灯,便看见陆望舒身前的纸笔上胡乱写了一些字,其中却惟有“笙”这一字最为规整。
察觉到颜子衿目光所落,陆望舒这才慌忙将面前纸张捏成一团:“都是乱写的东西,有什么好瞧的。”
“姐姐是想起谁了?”颜子衿见陆望舒难得露出这般慌乱的神色,笑了笑问道。
“哪里有,不过是想事情时手随便乱画的罢了。”
“姐姐是遇到什么事,临睡前都还在想着?”
陆望舒听颜子衿这样问起,此时她也想找人诉说,可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一时神色为难。颜子衿看出她的纠结,先是起身将房门关上,又吹灭了几根烛火,牵着她走到床边坐下:“木檀她们看屋里灯灭了,自然以为咱们已经睡下,不会来打扰了。”
陆望舒轻轻颔首,再叁踌躇后这才开口道:“今天我去姨母屋里说话,她忽然……忽然提起要与我说亲的事情。”
“同兄长的?”
“你也知晓了?”
“姐姐自入了颜府,吃穿用度兄长都分外上心,连母亲都看出不对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