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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腾出一日空闲,楚仁特意去东宫的库房里挑了好多珍宝,然后把自己连同珍宝一起送到了楚何的寝殿。
一开始被弟弟那样怀疑,楚仁确实有点恼,但他一想到,倘若易地而处的话,他恐怕也会不开心,又听说弟弟比自己还要生气,竟然还摔东西,他的注意力就立即偏移了。
得知弟弟没有因此受伤,他长舒一口气,叮嘱了宦官宫人继续好生照顾,就去忙自己的事了,全然忘了不久之前还在难过伤心。
他总觉得,弟弟其实是相信他的,他也问心无愧——自从几年前被父亲打伤了头,昏睡三天苏醒之后,他就开始有意无意地与继后保持距离了。
几年前那一场悠长而残酷的梦境,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忘记。在梦里,父亲的病情逐年加重,性情也愈发暴戾,他尽情而肆意地多疑,用至高无上的皇权来折磨身边所有人,谁越亲近,就会被折磨得越狠,日日都要侍疾的继后和他首当其冲。
他们朝夕相见又同病相怜,在极端的情境下产生特殊的感情与联结,是有情可原,也是楚仁走向万劫不复的起点。
他绝不能迈出这一步。
他可以死,但他不能失去楚何。
那是给过他纯粹温暖的手指,是多年的欺负别扭与殷勤陪伴,是这个尘世能牵绊住他的唯一,是他的希望。
他怎么舍得跟他发脾气?
结果便总是忍不住就要原谅,有时还会自省是否哪里做得不对不好,楚仁偶尔也觉得自己过于溺爱和卑微,没有点长兄如父的样子,但……阿何还小嘛。
“哥……你怎么来了?”经历了惊诧、不安和委屈,楚何最终选择梗着脖子,继续摆出一副生气的样子。
“你好久没来看我了,那我只好来找你了。”楚仁温然笑着。
楚何直觉自己被哥哥看穿了,一见到哥哥,肚子里就不剩什么气了,只是想让哥哥哄自己。
“你之前送了我许多宫外的小玩意儿,此番我也给你带了些东西。”
“……多谢。”哥哥送礼物来,楚何本该高兴的,可听哥哥这么一说,他心里不由得犯嘀咕:从何时起,哥哥待他竟这样客气了,如此礼尚往来,仿佛丝毫不想欠他的。
“近日课业繁重吗,饮食上可有哪里不如意,久不在自己的寝殿居住,是否还习惯,可打算……与我回东宫?”
原来哥哥是来接他回去的?楚何心中雀跃,双眼却乱眨了几下,躲开了哥哥认真的注视:“……君臣有别,我还是先不去东宫住了。”
“哦……”楚仁难掩失落,却仍是说,“也好。”
“哥……”
见楚何想解释什么,楚仁忙道:“没关系,我明白的。”
楚何立即轻咳了两声,两颊泛起可疑的红晕:“你明白什么?”
“阿何长大了,有自己的心事和秘密了。”
想到某夜望着哥哥的脸睡着,在梦里也见到了哥哥,翌日醒来后裤子竟湿腻了一片,楚何忍不住后退一步,却听哥哥又道:
“雏鸟早晚要单飞,更何况阿何还不是一般的鸟儿,是能直破云霄的苍鹰。且阿何原本就是独居,如今也不过恢复原样而已,自然没什么不可以。”
“……”话都是好话,哥哥也一如既往地迁就自己,可楚何听来就是怎么都不如意。
楚仁这才注意到楚何今日穿的是便装:“……又要出宫?”
“之前跟几个朋友约好,今日要一起打马球。”楚何没想到哥哥会来,还刚好在他即将出门的时候迎上来。
“那……你去玩吧。看着点时辰,别太晚了。”
“……”明明只要哥哥说一句,楚何就能把聚会推掉,留下来陪哥哥的,现在他不想推了,还乖巧顺从地告别离开,只在临迈出殿门的时候,顿了下脚步,“等我回来。”
本以为今天的休沐即将泡汤的楚仁,闻言脸色一亮:“嗯,我等你回来。”
楚何的马球打得极好,此次却心不在焉,十分不在状态,后来还从马上摔了下来,扯破了衣裳,脸也擦伤了一小块。刚打了一局,他就匆匆告辞回宫了。
寝殿已焕然一新,一看就是被人精心重新布置过,之前因东西被摔而空出来的位置都已补全,换上了更精致珍贵的摆件,衬得整座殿宇美轮美奂。
楚何的心这才落地。他直奔殿内,左右探头找了找,拉下脸道:“还说等我,这才多长时间就回去了……”
宦官在身边提醒:“太子殿下在内室睡着了。”
楚何把拉下去的脸往上提了提,快步走进内室。
才踏进内室不过一步,他就把脚步放缓,朝身后摆了摆手,令跟着的宫人宦官尽数留步在外面,只剩他一个静悄悄地凑到哥哥身前。
与见面时大不一样,睡着了的哥哥气色黯淡,写满了疲惫,眉心还下意识地紧蹙着。
是了,哥哥开始监国了,父亲会怎样,臣子会怎样,楚何都能想见,也都有所耳闻。在这样繁重的压力之下,哥
', ' ')('哥还要抽出一天来探望他,他却因一时意气跟哥哥闹别扭,平白浪费了大半日……
他伸手抚平哥哥眉心的皱纹,又把哥哥扰醒了。
“阿何,你回来了……怎么受伤了?”楚仁双手捧住楚何的脸,在伤处仔仔细细地看着,忧心忡忡,满眼心疼。
楚仁坐在榻上,身体微微前倾着,楚何则单膝跪在哥哥身前。感受着哥哥的手的温暖与柔软,楚何微仰着头,一边握紧了哥哥的手,一边不走心地委屈着:“今天那马也不知怎么了,气性特别差,多亏阿何技术好,才只受了这么一点皮肉伤。好疼啊,哥哥。”
“快宣太医!”
“且慢——这倒不用,我这里就有药,你给我擦擦就好了。”
楚仁像是没听到楚何在说话,直直地盯了一会儿楚何脸上泛红的擦伤,缓缓转头,看向门外守着的宫人与宦官:“你们是怎么伺候的?”
宫人宦官们忙入室跪下请罪。他们见惯了太子殿下和风细雨,本以为此次也会稍作训斥,轻轻放下,却不想太子殿下神色出奇地沉静,竟是前所未见的模样。
楚何始终凝视着哥哥的变化,起初还挺开心,没一会儿就觉得不对劲了,因为哥哥在下一刻说:
“既如此无用……来人,拖下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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