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不喜与人亲近,就算和人面对面,往往也保持在半米之外。
尤三似乎对这个距离感到有点囧,不由自主地绕了绕头,但还是温和道:“行,你自己拿就自己拿,宿舍也不远,从这到另外一个校门就能看到了。”
余深正要跟着他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极冷的嗤笑。
大家都把目光纷纷转向那里。
——竟然是高涵。
不知为什么,他穿着旧校区的校服,两手插兜,大大咧咧地靠着墙,和所有人都刻意隔开距离。
一开口便是一通冷嘲热讽:“打赢一个小比赛而已,就把你们得瑟成这样?就这还妄想新校区以后不来找你们麻烦呢?做什么美梦呢?!”
说罢一指余深:“还要对这种人俯首帖耳,你们也太没骨气了吧?是不是来个厉害点的人就是你们爹呀?”
他的语气实在是太过于嚣张,气得一个女生当场忍不住骂他:“小比赛怎么了?小比赛那也是把你赢了,宁有什么资格逼逼?”
高涵闻言,只是不屑地冷哼一声,一副我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高贵模样。
尤三见状,特地到余深身边解释说:“不咬人的狗叫得越厉害,你不用理他。”
余深倒不太在意这个,只问了句:“他怎么在这儿?”
“这个……”尤三好像有点觉得难以开口,低声道,“他现在算是转到我们校区了。我到路上给你解释,在这儿不太方便。”
余深颔首,让他带路。
余深既然接下来有事,人群自然也就散了。
高涵本来还想在他面前说点什么,却被方婷狠狠警告了一通,最后只得愤愤地扬长而去。
“就,这个事儿,该怎么说呢……”走在去男生宿舍的路上,尤三努力组织着语言,“虽然说,我们学校有学生战争这种东西,但归根结底,旧校区和新校区还是一个学校。”接着,尤三给余深解释了一下为何两个校区会对立的原因。
原来在最早期的时候,晓记中学是没有新校区的,只有老校区。
而且那个时候,晓记中学还不算是贵族学校,只是一些家境相对殷实的学生在这里上学,与真正的贵族两字远远够不上边。
事情的开端是悦扬中学的翻新扩建,以及晓记中学因为资金不足而面临倒闭。
而所有人都知道,悦扬和晓记是对手,是死对头。
死对头要倒闭了,自己反而要扩建,当然是天大的好事。
那阵子悦扬从老师到学生,连着门卫养的狗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的,见着晓记的校长那更是要忍不住“寒暄”一番。
晓记当时的校长气得七窍生烟,疯狂寻找有钱的资本家拉赞助,逢人就把自家学校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但,虽然过程极其不现实且夸张,最后却真让他找着一个冤大头。
这人就是梁卿书的爷爷。
梁家本业虽然很大一部分都在胡笳市,但梁老爷子身体不好,一直有去黔乐静养的想法。
梁家开始资助晓记后,晓记的发展速度就跟坐了火箭似的,从濒临倒闭的三流中学一跃成了英伦风的贵族学校,说出去都是带滤镜的,光一年的入学金就要接近十万。
不仅如此,梁家还资助着晓记建了新的校区,用以容纳那些新来的“贵族”子弟和明星教师。
梁卿书也是在这个时候来到晓记上学的。
因为他的原因,原本只是小打小闹的学生战争很快就迅速发酵,从一开始的猜拳比比胜负、输了也不过是互相抄抄作业的程度,演变到了如今的局面。
有钱人的子弟玩得开,什么都敢投入游戏,只要不犯法不危及人命,转手间一座别墅一辆车都是分分钟的事。
而无法适应这种氛围的学生,便被彻底留在了旧校区,其中也包括像高涵这样败阵下来的人。
“虽说有了资助是好事,可是现在的情况,我真的觉得我们这些原本的学生像是被抛弃了。”尤三叹了口气说,“而且更糟糕的是,晓中有了这些文化氛围以后,悦中那边也开始学,我有朋友是在悦中的黔乐土著人,听说日子过得也很憋屈。”
余深:“那你们为什么不转学到其他地方去呢?”
尤三愣了愣,进而羞愧道:“这个……这个我们其实也想过的,但最后还是做不到。可能还是我们太贪心了。”
余深了然。
名誉、面子、人脉、环境、教育资源……无论看中哪一点,晓中显然都是个好选择。
而一般能在黔乐上得起学的,都绝不会是家徒四壁之辈,要这些人再去那些个公立中小学校跟一大群“平民”挤破头竞争高考,他们自己也是不愿意的。
两人说话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男生宿舍楼前。
算不上多么精巧别致的建筑,但也整齐干净,楼面雪白,看起来很适合人居住。
“我们这里的宿舍都是单人间,带卫浴和小厨房,不过基本上没人做饭,都是在食堂吃。”
尤三给余深事无巨细地介绍着宿舍里的每一处,之后还跑去管理员那里,替他开通了wifi和水电煤气等等。
“谢谢。”余深也没拒绝,他初来乍到,确实是需要一个人给他帮忙这些小事。
“你先休息一下,第一堂课10点才开始呢。”替余深打点好一切后,尤三临走前嘱咐他,“今天主要是上体育课,9点45分,在你今天来的那个大门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