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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犯病
我自己也觉得难受,像一团乱麻堆在身体里似的。
从心头开始堵着,直堵到气管和食道。
浑身燥热,又浑身发冷。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天类似于不欢而散的结尾。
我现在感觉自己活得并不真实,我靠在一个并不舒适的硬质床板上
——逼仄的空间,粉刷得死白的墙壁,床和墙壁之间还有缝隙
——好大一条缝隙,我好想把床推合
——不行,我整个人固定在那个并不舒适的床板上,除了疲累感觉不到其他的情绪,更无法做出多余的动作。
好累啊。
累以外是无尽的空旷,明明身下还是那张床板,我却总会产生一种悬浮的错觉
——说是悬浮,但头颈却有格外的痛感。
我找老板申请了就医。
我没兴趣去治疗心理疾病——找心理医生倾诉两个小时什么的。
我没兴趣。
我只是想来看看我的脊椎。
我总觉得它痛得厉害。
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但却在我的意料之中:神经紧张性偏头痛以及由此造成的脊椎延伸性疼痛。
听着复杂。
其实意思就是:都是脑子有病害的。
这真是我最不想要的结果了。
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怎么每次都是这个结果?
无论什么病都是我脑子有病该的?
我就脑子有病!
我就是脑子有病!脑子有病还不许别处也有病了?
我浑浑噩噩地在街上走着,拿着医生开的神经性止疼剂;
我面上很是平静,和那些路人没什么两样,但在心里却不停地嘶吼着、我在心里拿着好看的刀具四处冲撞,我真想知道我的脑子到底是什么病?
怎么就无法正常地生活?
...
完了。我要在街上犯病了。
我的表情此时应该越来越平静了吧?
或许我此时已经找了一把路边的石椅坐下了,甚至还把药盒与收据整齐地码在包里。
这就是我最害怕的。
往往就在这个时候——表情逐渐趋于平静的时候,我的心理也会被渲染得平静起来,然后一步步地,我的身心好像倒置了位子——曾经暴躁的心理完全接管了我身体的使用权,而我自己,则一点点失去了意识。
完了。
也不知道这次是跳河还是什么,希望我能活得过明天吧。
7过去
漆黑一片。我隐约看见了光亮,是黑夜中亮度降至最低的手机屏幕的光亮。
我凑近了看:灰色的窗帘,绿色的靠枕,幼稚印花的被子,那个面容稚气的我缩在被子里,满脸喜色,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
“明天见。”我看见他在打字。
又在笑!不要再笑了!
我对这一幕记得清楚,因为五年前的我就同样为之欣喜:在高考结束的时候,朱冠河——我交往两年的男友要带我去旅行。
我还没有向家人出柜,只对爸妈说是和朋友出去玩一段时间。
我们的第一站竟是北京的一家医美。
那个时候的我,好像是有点失望的——当时的我还在为男友不满意自己的长相而失望。
“是我要做啊小雨花。”他笑嘻嘻地跟我解释,“你就先陪我好不好?”
事实不是我想的那样啊——我本就不擅长拒绝,加上他殷切的表情和并不过分的要求,我自然而然就同意陪他进去。
我却做了很长的一个梦。
梦到他把我卖了,卖到了一家名字叫春夜的“非常规”gay吧,不同的男人攀上我的身体,逼迫我与他们共同沉浮。
直到现在,梦也没有醒。
出院那天,我回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总体上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相比过去的稚嫩,清晰的下颌与高挺的鼻梁使我增添了几分成熟与妖艳。
这几天监视我的那个保镖看我回头,以为我仍对朱冠河抱有希望,“你勤接单,出去之后说不定还能见到他。”
“谁会专门攒钱去见一条狗?”我冷笑两声。
《人间失格》里有句话:“我的骄傲不允许我把这崩溃的日子告诉别人,只有我知道,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
离刚做手术早已过了不知道多少夜了,我只知道,以前我费力拗不出一个冷笑,而现在的我一点也装不了清纯。
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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