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月居然不记得他了!?
世子眼角狠狠抽了抽。
沈映月看了世子一眼,悠悠道:“世子今日这么早就能出门,课业做完了?”
世子面色又是一僵。
他在太学之时,时常因为贪玩交不出课业,被沈太傅训斥。
至今为止,他想起沈太傅,都心有余悸。
沈映月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偏偏他还不好当众发作。
世子心中郁闷,含糊应了一声,连忙岔开话题:“灵堂在哪?我来吊唁莫将军。”
他本是不想来的。
在世子眼中,这莫寒不过是功夫好些,打了几场胜仗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活着的时候,父亲整日将莫寒挂在嘴边,借此数落自己。
如今他死了,自己还要来为他吊唁。
世子心中不服气,却又不敢直接和汝南王硬碰硬。
沈映月面无表情道:“不劳世子了,若无旁的事,请回罢。”
这是下逐客令的意思了。
世子一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让我回去?”
这个女人,竟敢让他回去!?
世子差点儿气笑了。
沈映月没理会他,转身便走。
这下,连大夫人也有些看不懂了。
世子怒意上涌,上前几步:“沈映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映月回过头来,淡淡瞥他一眼,道:“世子真的是来吊唁将军的吗?”
“那还有假!?”
沈映月缓缓抬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世子一眼,挑了挑眉:“妾身眼拙,没看出来。”
此时,大家才发现,世子着了一身金丝华服,头上玉带昳丽,腰间玉珏金贵。
原本骑在马上,是意气风发,潇洒逼人。
但此刻,站在一身素缟的沈映月和大夫人面前,顿时显得格格不入。
世子顿时有些心虚。
旁边的百姓们小声议论。
“这不是对将军不敬吗?”
“就是啊,吊唁还穿得这样招摇,又不是去喝喜酒……”
“这样的纨绔子弟,不配给将军吊唁……”
世子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身后随从也忍不住小声嘀咕:“主子,您这身确实有些高调了……”
世子狠狠瞪他一眼,随从这才闭了嘴。
世子想转身离去,可想起若无功而返,定要被父亲斥责,又只能停下脚步。
世子硬着头皮:“是我思量不周。”
沈映月淡淡一笑:“这不过是小事……但冲撞了英雄碑,可就是大事了。”
“冲撞!?”
世子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沈映月身后石碑。
沈映月指了指英雄碑上的字,道:“这上面,可是当年原帝陛下的亲笔。”
原帝是大旻开国皇帝,乃一代明君,受世人敬仰。
他曾亲手写下“流芳百世”四个字,让人拓刻在英雄碑上,隔着很远,都能看出原帝苍劲雄浑的笔力。
沈映月凝视世子一眼,冷声道:“在原帝御赐的英雄碑面前,所有人都要叩首行礼。世子竟然疾驰而过,还纵马伤人,毫无悔意……实属大不敬。”
世子面色一白。
他的几个随从,也面面相觑,顿时有些紧张。
对开国皇帝不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从低声劝慰道:“世子,这事可大可小,您可千万沉住气,万一传了出去,只怕对咱们汝南王府名誉有损。”
“是啊,世子千万别冲动。”
世子看了他们一眼,只得再次忍下心头怒气。
他僵着一张脸,道:“夫人提醒得对,方才是我一时疏忽,我……”他一咬牙,道:“我这便给英雄碑行礼。”
说罢,他便大步上前。
“等等。”
沈映月缓缓开口。
世子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沈映月转过脸来,道:“世子,总有个先来后到。您说,是不是?”
世子一愣,向她目光所及处看去。
百姓们自英雄碑处排起长队,一直蔓延到了街尾,这人数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世子勃然变色。
“沈映月!你该不会要让我去后面……”
沈映月笑得温和:“对啊,不然,怎么能体现出世子的诚心呢?”
此言一出,百姓们也齐刷刷地看来。
“这是谁啊?对将军不敬、对英雄碑不敬,居然还要插队……”
“肯定又是哪家的纨绔子弟罢?”
“方才没听见人家说吗,是汝南王世子啊!”
“啧啧啧……都不觉得羞愧吗?”
世子脸都绿了。
随从连忙安慰道:“世子,您别急,反正今日课业做完了,咱们晚些回去也无妨……”
世子一巴掌拍向他:“做你个头啊!”
他恨恨看了沈映月一眼,愤而转身。
随从急忙跟上:“世子!世子您去哪儿!?”
世子一声怒喝:“老子去排队!”
百姓们露出笑容,向沈映月投去佩服的目光。
沈映月却宠辱不惊地回身,对大夫人道:“母亲,我先回去守灵了。”
大夫人点了点头,她又嘱咐巧云:“先帮映月换套干净的衣裳,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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