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描淡写,落进她耳朵里却字字铿锵,震得人心惊胆战。如果可以她当然盼他们能和平共处,但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她不能要求白休怨单方面、无底线地忍让朱持晖,同时也没法说服朱持晖毫无隔阂地接受他的存在——她越是表现出维护他的样子,持晖只会越想要他的命。
这是无解的局。
想是察觉到了她的低气压,白休怨很快清了清喉咙改换话题:“严表哥写了信来,你要不要看?”
李持盈:“……”
不是,他们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严璋是他的表哥。她顿了顿,调整好表情:“写了什么?”
这个时候递进京城的信件难保不会受人监控,料想严璋不至于那么蠢,当不会把机要事务一五一十地写在白纸上。果然,白君拿出信封道:“剑诗会翻身了。”
她呀了一声,赶忙凑过去看——当初下了极大决心将刚出生没多久的宝宝留在天都,要说心里不牵念必定是假话,一路上她都努力压抑自己不要去想她,冷不丁听见宝宝的消息好似洪水开闸,岂有不思念的道理?一页纸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意犹未尽,李某人自我安慰似的不住喃喃:“秋天就能回去了。”
严璋毕竟没有娶妻生子过,照顾孩子的经验几乎是零,再说这阵子人多事杂,担心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临行前李九特意派人去凤阳把王婶接了来,瑶娘闹着一起也都随她。这会子还不知那天南地北的叁个人相处得怎么样,上回平白被夺了养鸭子的生意,到现在王婶心里还不大自在,好在她是闲不下来的旧式妇人,顶多有点碎嘴子,手上有了新活儿也就不再计较了。
“嗯。”她想女儿,他只会比她更想。若说世上还有什么比错过女儿出生更令人懊悔的事,大约就是错过她学会翻身的时刻了。白休怨只恨自己没长翅膀,如能一日之间渡江来回,飞去南京看她一眼,哪怕就一眼,该有多好。他其实不很关心她为之忙碌的共和事业,天下局势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是一介凡夫,只希望生活顺遂、妻女平安。
“快了,”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很快就到秋天了。”
和谈进行得不算顺利,这是预料之中的事——首先是天国的疆域问题,要不要如前划分出行省、如果分应该划分为几个行省、最高长官如何任命;其次是南北大铁道的归属问题,以及两边的贸易协约;最后也是最棘手的,天国海军的所属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