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亲征声势浩大,时间也拖了足足一年,朱持晖生擒了多吉仁次在内的四位少民土司,斩首八千余人,浩浩荡荡回京时正当夏末。
按理东宫该率百官出城郊迎,圣上怜其年幼,亦不忍见臣僚辛苦奔波,便免了这些俗礼,甥舅两个正式见面是在乾清宫,简单梳洗休整完,朱持晖召太子一道用膳,顺便询问他的课业。
他没养过儿子,自认为对这个外甥掏心掏肺,一则他是朱颜的儿子,二则他是他的继承人,哪有不疼的道理?奈何死小子不领情,每回见面都干干巴巴无比生疏,好好的家常聊天闹得像是君臣奏对,见一回面舅舅的脸得拉上好几天。这不,这头乾清宫才刚发话,那头马太监就愁上了,一个眼色过去,一个模样伶俐的小太监悄悄退出主殿,沿着墙根儿溜到后头问:“太子最近心情怎么样?”
嬷嬷道:“近来天气热,殿下像是胃口不开。”
小太监略加思索,转头吩咐御膳房多做几样清淡开胃的小菜,然后趁人不备又窜回了乾清宫大殿。
不多时东宫前来觐见,为表庄重朱泽全副武装,虽然尚未及冠,依然青袍玉带,足蹬羊皮靴,殿下板着一张小脸作揖道:“参见陛下。”
朱持晖一噎,不是不知道润哥儿不喜欢他,每每想要亲近一二总是不得其法,一来他忙,二来顾念他年纪小,又父母双亡,多少有点同病相怜,因故不肯和他一般计较。一别一年多,本想着也该长大些儿,略懂点道理了,谁知仍是这副死样子,怎么着他是欠了他钱了?储君之位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双手送到他跟前,他还不稀罕是不是?
皇上清了清嗓子:“就快到你的生辰了,正巧今年南边水师刚演习完,总理奏请进京,不如大家一起热闹热闹。”
朱泽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谨遵皇上吩咐。”
“你生母与朕是姑舅姐弟,论亲戚你该叫朕一声舅舅。”
润哥儿在心里翻个白眼,嘴上老实喊了一声:“舅舅。”
朱持晖存心逗他似的,拨弄着戒指缓缓说:“近日礼部有人上书,奏请将东宫过继到朕膝下,承祧宗庙,你以为如何?”
小太子终于抬起了头,过继?过继不就等于变成了他的儿子?要管他叫爹?迟疑半晌,朱泽抿着嘴摇头:“臣有父亲。”
“朕已追封你生父为卫国公,来日选个好孩子过继给他,免得无人供奉,泉下寂寥,这个你可以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