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军议过后,模范军各部都是进入了最高战备状态。
所谓‘最高战备状态’,是指不单是对海城的防御了,各部都要做好主动出击的准备。
赤红如血的暮色中,徐长青站在城头,静静看着远处兴奋又躁动的清军战阵,英挺的脸孔上没有一丝表情。
到此时,形势已经趋于明朗。
清军现在根本就没有主动进攻海城的意思,反而有点狂欢节一般,这也就意味着,清军的战略目标已经……脱离海城!
换位思考。
倘若是徐长青处在多尔衮此时的位置,肯定也不会跟海城这种几如武装到牙齿、不论人力物力资源都是极为充沛、又有强大海上力量为依仗的坚城硬刚,最好的选择,肯定是南方!
尤其是南京!
刘良佐的叛变,清军不仅拿下了庐州,更是得到了不少江船与操控江船的水手。
他们想全面渡江肯定是有难度,但是部分渡江、去南京城下耀武扬威,乃至是奇袭,亦或是围点打援……已然是立于了不败之地!
“@#¥%……”
徐长青牙根都咬的咯吱作响。
就算用屁股想徐长青也能明白,依照多尔衮此时的状态,必定是怎么狠、怎么毒、怎么一劳永逸怎么来!
事情现在只能往最坏处想,决不能往好处想一分一毫!
恐怕,不论是耀武扬威、奇袭、还是围点打援,多尔衮此时早已经串联起来……
想着,徐长青不由摇头失笑。
现在,已经不是‘一打九’的问题了,而是一打九的同时,还得‘一喷九’……
不过,徐长青也真正冷静下来。
南京虽是不靠谱,基本上没什么可用之兵,但得天独厚的区位优势,历史优势,清军想破南京还是很不容易的,尤其是在时机最好的这极短时间内!
多尔衮此时最好的选择,是先奇袭,得手自然是最好,不得手也可以制造混乱,耀武扬威,从而来围点打援,将徐长青的名声败坏到极限,同时炮制出徐长青与朝廷之间很难再愈合的裂痕。
只要能坚持一段时间,不论是徐长青出海城支援南京城,还是他们能收买那些南京城的败类,机会必然会越来越好。
而徐长青和模范军这边,能有的选择就少之又少了。
最好的选择,肯定是按照原来的战略执行,死守海城,不去理会其他,只待清军在两淮的收获抵达海城沿线,直接拦下来化为己有。
其他的,不论是出城主动野战,亦或是走海路救援南京,都将落入清军的节奏,被牵着鼻子走。
徐长青缓缓闭上了眼睛,全力寻求心灵深处最平静的那个点。
现在,其实就是‘根基与实际利益’和‘金身’的选择。
到底是保全根基,维护自己和模范军儿郎们的实际利益,还是,去保全那虚无缥缈的‘金身’和名声?
如果换做其他人,选择前者都不用犹豫的,毕竟,去救援南京几乎跟自.杀也没有什么区别,甚至,能不能指挥动手下人都是两说。
徐长青肯定不存在指挥不动模范军的情况,哪怕明知前方是必死,模范军众多儿郎至少有九成,都不会违背徐长青的命令。
但是!
这,到底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以数以万计儿郎们的性命,去保全他徐长青的金身?
想着,徐长青忽然笑了,逐渐释然开来。
这他么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根基在,一切都还有机会!
而若是因为身外之物的名声,贸然出动把海城老巢都给丢了,那他么跟丧家之犬又有什么分别?
恐怕也正中了多尔衮的奸计!
而只要保住海城,哪怕南京丢了,全局全面崩盘,徐长青依然还有再选择的机会,不论是青州的衡王一系,亦或是开封的周王一系,包括福王一系,随时拉到海城来都能重新登基!
想通了这个最关键的环节,徐长青的思维也是愈发的敏锐!
多尔衮想耍阴招,绝没有那么容易!
“来人!”
“卑职在!”
不远处的王喜一个机灵,忙快步跑到了徐长青面前,恭敬跪倒在地。
他一直在徐长青身边,知道徐长青此时心情不是很好,大气儿都不敢喘。
徐长青盯着王喜看了片刻,冷厉道:“速去取纸笔来,我写一封信,你亲自送去南京,要亲手交到太后的手中,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