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幼儿园门口乖乖等着家长来接人的小朋友。
盛意与江妄认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她觉得好笑,同时又被他这副模样成功萌到了。
她走到他跟前,江妄就低头看向她,他嘴唇抿着,没笑,盛意说:“那我送你回家?”
江妄点了点头,盛意先抬脚走到了前面,停了会儿,身后人还没动,她回过头,江妄还在原地站着。
春风吹过来,令他瘦长的身影显出了几分萧条意味。
盛意问:“怎么不走。”
江妄依旧没动,大脑仿佛已经无法支配手脚去动作。
盛意叹了口气,拐回来,弯腰捞起他的手,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好凉,冰块一样,他人虽然瘦,但大抵因为个子高,所以手腕并不算特别细。
他皮肤薄,盛意垂下眼,能看见很明显的青筋凸出来。
她问:“怎么不穿上外套?”
意料之中没等到他的回应,盛意顿了会儿,本想给他穿上外套的,但想到等下就要上车了,不如坐里面的时候再穿。
思及此,她拉着江妄慢慢往马路边走,去拦车。
她走一步,他跟一步,男人腿长,步子迈得要大一些,没走两步,他的胸膛就贴上了盛意的后背。
若不是太了解他的为人,盛意都要怀疑他在故意耍流氓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笑起来,她停下来,一板一眼地嘱咐他:“我走两步你才能走一步。”
她已经摸清他喝醉的套路,先是随意所欲地撩人,讲一些骚话,然后就开始变成木偶人,你让他干嘛他干嘛。
但他自己不行动,还得你上去牵引他。
下一步会怎么样?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心里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好奇,恰好这时一辆出租车从转角处驶来,盛意伸手拦住。
车子停在他们旁边,盛意先让江妄进去了,她才跟在后面进去。
车里顶灯只在他们上车时开了几分钟,随后就被司机关上了。
车里空间小,浓郁的酒味儿在里面不断漾开,盛意手里拿着江妄的外套,坐了一会儿,才想起要给他穿衣服。
在这里面给人穿衣服算是高难度动作了,他个子太高,在里面根本伸展不开,右边穿上了,左边盛意够不到。
她小声哄他:“另一边袖子穿上好不好,你自己穿?”
她大学时随着社团经常在周末的时候去孤儿院帮忙,跟小孩子交流经验丰富,这会儿同江妄讲话,不由得就带出了一点哄的意味。
江妄垂目看着她,没动,眼神专注得不像话,就好像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一般。
盛意的心脏怦怦狂跳,她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热起来,仓促地转开目光,低声说道:“还是我帮你穿吧。”
她身子往前倾了一些,手臂绕过他的身子抻到了后面,就好像在抱着他一样。
她的心跳快得厉害,江妄的呼吸有一下没一下扫着她后脖颈的皮肤。
盛意觉得自己快要被他灼热的眼神盯穿。
鬼使神差地,她突然抬起头。
“江妄。”她低声唤他,因为紧张,嗓子听起来有点儿哑。
江妄闷闷嗯了声。
盛意说:“你谈过恋爱吗?”
江妄皱了皱眉,须臾答:“没有。”
盛意又问:“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她知道自己现在的行为,可能有点儿趁人之危,但她太想要知道他心里的答案——就当是今晚送他回家,所以从他那里拿回一点报酬吧。
她终于将他的手臂塞进了袖子里,衣服穿妥当后,她退开身子,再抬头时,却发现江妄已经靠着椅背睡着了。
他眼皮也薄,睫毛很长,不翘,齐齐往下压着,在眼底扫出一片深色阴影。
等终于到老街时,已经凌晨一点钟,盛意让司机帮忙一起把江妄架进去。
司机没进门,就只把他们送到了门边,盛意从江妄上衣的口袋里摸出钥匙,打开门,摁开灯。
屋里灯光的昏暗程度比之陈静冉那里也不遑多让。
盛意把江妄先放在沙发上,把一个青年男性架进屋里,是一个力气活,她站在旁边喘了口气,才来得及打量屋里的摆设。
不太像年轻男人的居所,屋里大多都是一些老物件,看着很陈旧,透着沉沉的年代久远的气息。
记得之前红毛说过,这是江妄奶奶家,奶奶呢?
盛意正思忖间,转头时,突然看见条几上摆着的一张黑白照片。
她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下意识转头去看江妄,他睡得很熟,呼吸已经渐渐均匀,但眉头皱得好紧,不知道做了什么梦。
她蹲下身,半跪在沙发边。
沙发边铺着绒毯,毯子看起来也很旧了,但洗得很干净,轻微泛着白。
她抬起手,想要抚平他额头上的纹路,但想了想,又放下了。
喜欢一个人时,好像连对方的苦也能共情到,虽然不知道他独自居住在已经过世的奶奶的居所的原因是什么,但左不过也就是那几个理由。
而每一个理由,都让人心脏抽着疼。
她叹了声气,陈静冉在这时突然给她打来电话,盛意这才想起,她忘记跟她说自己今晚不回去了。
她接通电话,声音压得小小的,唤道:“小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