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肯说,沈听肆也没继续问下去。
他把她手心里那颗雪球掏出来,在半空中抛着,笑眯眯看着她,试着坏呢啊,想砸我是不是?
没有。云星两手垂在身旁,眨着眼睛乖乖地看着他,不管干没干坏事,这副样子就让人生不来气。
在一起的时间总是显得那样的快,没一会儿日暮西沉,霞光染遍天际,几颗不是很明亮的星星从云层里钻出来,一眨一眨,像是天空的眼睛。
沈听肆送她到校门口,要分别的时候,他突然问她,准备什么时候回家?
刚上大学的孩子总是念家的,就连姜黎这种平时不爱回家的,结束了紧张的期末周,也拉着行李箱回家过一段舒服日子。
再过两天吧。
晚上陆陆续续又下了雪,一阵一阵的风扑来,就连说话声都有些含糊不清。
沈听肆似乎要说些什么,不过被她口袋里突然响起来的手机铃声打断。
云星戴着厚厚的手套,整个人包的跟粽子似的,哪里腾的出手接电话。
沈听肆笑了一声,伸手将手机递给她。
云星除去一只手套,低头看了一眼备注,走远了些接电话。
沈听肆也在这时候退回了十字路口的路灯下,他站在灯下,取出一根香烟,慢慢地点着。
电话那头,林映慈问她在哪儿。
云星如实答道:在学校。
林映慈有点不满的声音传了过来:不是让你去你爸那儿了吗?怎么不去啊。
妈妈,家里我是不是不太方便回去?她敏感地察觉到林映慈的不同,有点小心翼翼地问。
林映慈只说:你爸爸对你以后工作能帮上忙,你没事多跟他聊聊。
握着手机的手有点冷,云星干脆把另一只手的手套也摘了下来,换了支手轻轻哈着气。
她觉得江宁的冬天好冷,不管怎么努力捂热,心里头还是一片冰凉。
那天,他让我陪一个三十岁的老男人喝酒。
云星垂眸,声调透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那天的难堪重新浮上心头,不太好的记忆让她止不住发抖。
林映慈没当回事:成年人了,怎么一点委屈都受不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他能对你做什么?再说了,毕竟是你爸爸,总不会害你吧?你不要太敏感了!
林映慈深吸一口气:妈妈一个人养大你不容易,你要懂事。
嗯。夜色几乎要被漫天雪白覆盖,指尖早就冻得僵硬,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能勉强将手机抓牢。
云星应了一声,语调已经恢复平静,听不出悲喜。
我知道了,妈妈。
几乎是挂掉电话的一瞬,那站在路灯下的人便大步走来。
搓着她冰凉的手,沈听肆语气心疼极了。
怎么那么笨,不能进去再打么?
云星勉强笑了笑,同他在校门口招招手,是告别的意思。
沈听肆没让她走,懒懒地将她圈在怀里头,身上有股没散的尼古丁味。在这个清冷的让人发抖的冬天,他怀里的体温意外的让人眷恋。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允许自己沉迷。
甚至,悄悄将脑袋抵在了他的心口。
呦,搁我这儿撒娇呢。
沈听肆捏了捏她的耳垂,像是哄小孩似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他好像有神奇的本领,一眼就能看穿她的脆弱与倔强。他也有不易察觉的温柔,会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甚至有点惆怅地说过两天她回淮城了,他们异地恋怎么办?
他真的是伤感的有理有据,又开始觉得他们恋爱的时机不对,刚好赶在了期末周。
他应该早点来追她的。
云星被他逗得一笑,环着他的脖子,开始哄着他。
大年初一多好的日子啊,不仅普天同庆,而且
而且什么?
他低下头,额头贴着她的额头,鼻尖蹭了蹭她,灼热的气息直接扑在她的脸颊。
而且,年年岁岁有今朝。
她说完这句话,沈听肆脑子里只有一个词。
一辈子。
他嗯了一声,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耳廓,像是情人呢喃似的。
年年、岁岁和今朝。
都是好听名字。
怀里小姑娘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突然明白了话里的意思,气急败坏从他怀里钻出来,又白又静的脸绯红一片,似怒似嗔地瞥了他一眼。
沈听肆,你又瞎想!
还不是要有整整一个月见不到你了。沈听肆幽幽叹了一口气,异地恋真苦啊,见不着亲不到的。
他突然凑了过来,眼睛亮的出奇,上下滚动的喉结莫名显得有一丝欲。
云星觉得按照他的性格,保不齐下一句就是向她讨要一个月的亲亲。
结果他什么也没干,只是伸手给她扶正了帽子,顺带将她的围巾拨好,在她的额头映下一个清浅的吻。
明年见,星星。
挥手告别的时候,一点离别的伤感忽然就涌出来的。
这种感觉是云星之前前所未有的,离别对她而言从来都是为了奔赴更好的人间,所以她从来不曾有过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