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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亚西那边此刻形势不容乐观。
刚刚摆脱了追兵,没有过上多少安逸时辰,底下又被偷袭。克亚西本来就没有带很多人过来,他的魔域上次被格伦雅重创,很多地方的兵力都来不及调动。人类那边像是拿议和做幌子一样,兵力布阵倒是步步紧逼,克亚西要是一个人想逃那是分分钟的事情,带来的兵力死光也就死光了,他没有虚伪的人类那么在乎脸皮,可是砚清偏偏又在他们手里。
克亚西叹口气,转身对砚明道,“那个小狼崽子说了他什么时候到吗?”
“他说最多还有两日,”砚明一五一十地告诉他,“现在是肯定过不来了。”
克亚西“啧”了一声,“走吧,只能硬上了。”
砚明愣了一下,“能行吗?”
“不行就我们几个逃,其他的以后再说。”克亚西道,“跟我混就别想要什么脸皮。”
萨拉疲惫道,“那我们就直接逃吧,反正都不要脸了。”
克亚西感到烦躁,拿出了他的烟管抽了两口,“我跑了,砚清怎么办?”
萨拉对砚清感情不深,对他只停留在“靠谱的盟友”的阶段,她当然不是随随便便抛弃朋友的人,只是在确认砚清没有性命之忧、而自己又情况危急的时候,她会选择暂时放弃,而且砚清也不是会因此生气的人,她公私分得很明白,不像克亚西,克亚西从来没有这种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更何况要他舍砚清,这还不如要了他的命了。
“魔王殿下,我理解你关心你家那位的心情,但是现在形势不太好,我觉得我们还是先撤比较好,反正我们都是没脸没皮的人,”她见克亚西不为所动,又去问砚明,“你说对吧?”
“不对,”砚明斩钉截铁道,“砚清不是他的人。”
萨拉:“啊?”
砚明看着她的眼睛道,“是我的。”
萨拉眨了眨眼,相信一定是今天太阳太大,把她晒昏头了,所以产生了幻听。
萨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他们应战了,这次的人来得意外地少,打起来竟然也不是很麻烦,竟然很快就要解决了。
但是直觉告诉她不对劲,毕竟现在是他们最疲惫的时候,聪明人都知道一网打尽,而不是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她这样想着,一走神,一支箭直直朝着她飞了过来,她躲闪不及,差点就被射中了胸口,那箭深深埋入她的胳膊,她咬着牙把箭拔下来,伤口火辣辣地烫,好像淬了毒。
她一狠心,把那处皮肤全部剜了下来,然后迅速施展治愈术,这才滴着冷汗抬头看是谁攻击了她。
她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冲在前面的克亚西和砚明都停下来了,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烟尘散尽以后,一个人影缓缓走出。
萨拉瞪大了眼睛。
砚明不可置信道,“哥……”
砚清冷冷地抬头瞥他一眼,手中秘银武器一变,化作弩机,抬手便要接着射出一箭,还好砚明及时反应闪开了。
只用一个眼神,砚明就明白了,那不是他哥哥。
砚明一个人后跃,翻回萨拉身边,“那不是砚清。”
萨拉惊讶道,“你怎么知道?”
砚明不知道为什么暴怒了起来,“我说不是他就不是他!”
他觉得自己现在非常、非常生气。那个人不是砚清,那个眼神他见过,那是在格伦雅身上见到的,那个人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竟然附身到了砚清身上。怎么可以用砚清的身体……!
而且,砚清从来都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无比想要把那个人从砚清身体里驱逐出来,然后却在拉着萨拉有条不紊地引导撤退,萨拉道,“你不管你哥吗?”
“我肯定打不过全盛时期的砚清,交给克亚西或许还有机会,我只会添乱,”他道,“等会和我展开传送阵,像他说的一样,实在不行,我们就逃,如果在这里就死掉的话,我就更加……更加没办法救他了。”
萨拉惊异于他的冷静,按照她的调查,砚明其实只是一个小有成就的技术兵而已,并没有出色的指挥才能,性格也有些冲动。当然,她拿到的是很久以前的资料了,这段时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让他有所成长了。
其实砚明也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刚刚给自己悄悄注射了镇静剂,他害怕自己会失控,现在手还发着抖。
冷静、冷静,砚明!
而此刻站在砚清面前的克亚西看着砚清,握紧了手里的鞭子。
“怎么,对着格伦雅就下得去手,看着砚清就不舍得了?”砚清身体里的那个人笑了笑,“看来我应该早点转移身份才是。”
克亚西低吼一声,“你给我滚出来。”
“虽然比不上小天使的身体适配性高,但是精神力负载倒是轻松不少,”他不怀好意地笑笑,意有所指,“总体看来,他的身体里相当的舒服。”
克亚西瞳孔一缩,立即挥鞭上去,却被对方一把抓住握在手里,“魔
', ' ')('王殿下,你没用全力啊。”
“你要是一鞭挥下去,这手怎么说也得皮开肉绽,”他慢慢松手,把砚清的手掌摊开来给他看,“可是上面只是微微有点红哦?”
就仗着他不敢对砚清出手……!
砚清手里武器一变,幻化成长剑,抬手就向他劈来,克亚西不得不只能不断后退,躲避着他的攻击,就算偶尔甩出一鞭,那也多数是为了缠住他的手腕或者脚踝,也起不了几个牵制作用,很快他身上就增添了各种大大小小的伤口。对方像是玩弄猎物一样,并不挑致命的地方攻击,只是挑的很多地方都很容易致残,要不是克亚西闪避得快,他怕是右手就要废了。
克亚西捂住了自己的右肩,疼得额角都是冷汗。
他没有和火种完全融合的砚清打过,但是之前起码他还是和砚清差不多的水准,可能融合以后也就砚清略胜一筹,然而他现在无法使出全力,只能被现在这个人压着打。他的体力很快就被耗尽了,好在砚明那边的传送阵基本已经打开……
他转身想要后撤,不料对方看出了他的意图,用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向他飞身欺来!
克亚西躲闪不及,眼看着那把剑就要戳到他的眼前,却在距离他眼睛不到十几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克亚西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砚清脸上的表情似乎非常挣扎,他咬着牙,神情看上去又极度扭曲,眼里的神色不断切换,手都有些抖。
他颤着声道,“……走。”
他看上去是那么痛苦,好像在忍受自己的灵魂被撕裂一样,随即抬起手,那剑要落下,又被他强行抑制住,最后实在按捺不住,他干脆一剑捅进了自己的手臂。
他眼中似乎还有泪水,朝他喊道,“你快走啊!”
克亚西强迫自己狠下心,头也不回地翻身一个后跃,退到了砚明的传送阵里,想要看向砚清那边,最后于心不忍,支撑起法阵,把剩下的所有人一并带走了。
见克亚西走了,多伊尔觉得没什么意思,干脆放松了对砚清的钳制。砚清把剑从自己手臂上拔出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原来当时,格伦雅是这个感觉吗?
明明待在自己的身体里,言行却不受自己的指挥,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挥刀向着最在乎的人。
而反抗自己的身体的时候,疼痛又是那么强烈,比他受过的任何一种疼都要痛,如果只是身体上的疼痛,他都可以忍受,但是这种疼他根本摆脱不了,比起一种牵制手段,他觉得这种疼更像惩罚,一种忤逆多伊尔的惩罚。
他听到那个声音在他脑海里说,“砚将军,你是我见过最不听话的宿主。”
萨拉感觉现在的气氛十分沉闷,没有一个人说话。
如果说,他们的对手是刚刚派出来的联军大军,那或许可以说,他们的胜算会小很多,可是现在他们的对手是砚清,那就完全没有胜算了。
即使是抛开他们在场所有人对砚清的私人感情,打败他,也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萨拉觉得这个对话总得有人来开个头,只好咽了一口唾沫,“那个……我们现在有什么备用方案吗?”
“如果说之前的话,还是有的,”砚明的声音低低的,伴随着外面的闷雷,有种说不出的落寞,“现在是一个也没有了。”
“那、总不能这样继续消沉吧?办法总比困难多,”她勉强接下去话题,“我之前的兽人军队起义的时候,全部被剿灭了,我当时也觉得什么办法也没有……”
她慢慢就说不下去了。
之前失败了,她还能逃,还能再找帮手,可是现在已经是完全败露了,就算是躲,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
砚明当然知道这样消沉是不行的,他们现在几乎全军覆没,躲在一个随机传送到的废弃的屋子里,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能听见雨水从破败的屋子里淅淅沥沥地落下来。他也在拼命地想办法,至少想一个可以逃跑的去处。
他忍不住对克亚西道,“喂,你倒是也说说话……”
“嘘,”克亚西仍然低着头,“有人过来了。”
砚明和萨拉一时间不敢说话,看着克亚西起身,推开了那个破败的大门。
屋外,彻底被淋湿了的格伦雅维持着敲门的姿势,一身狼狈地和屋内几个人对视着。
克亚西就这样站在门前,没说不让格伦雅进去,但也没有让路,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偏偏又一句话不说。
格伦雅低下头,“我知道你们不欢迎我,但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说,和砚清有关的。”
“和他有关的?你想说你的宿主把你踹了去找砚清了是吗?”克亚西冷冷道,“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因为刚才我们还在被他撵着跑。”
格伦雅张了张嘴,没想到神明的动作那么快,“抱歉……”
“这话你要自己和砚清去说,”克亚西说完就要关门,“保护不了他我不怪你,到头来还反过来伤害他,自以为自己很委屈,委屈的人比你多得
', ' ')('是,他不肯和我回魔域我还委屈呢。孬种,滚你妈的蛋。”
“是,我是孬种,”格伦雅终于抬起头来看他,“但我希望你现在可以听我把话说完,或许这是救砚清唯一的办法了。”
克亚西看了他好一会,外面的雨越来越大,即使站在门口也有雨落到头上,他静静地看了一会雨水从格伦雅头顶不断流下来的狼狈画面,最后说,“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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