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砚清撑着洗手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捋清思路。
昨晚……昨晚他看作战资料看到半夜,随即就在客厅晕倒了。那个作战资料最后一页的右下角有着催眠的术法,应该是他不经意间碰到的。
能在作战资料上面下手脚,并且确保他一定会看到最后一页,还可以突破他屋子里的禁制的人,除了格伦雅,他实在是想不到第二个。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格伦雅说过,自己仍然是他的追杀目标,那既然有手段可以弄晕他,却不干脆杀了他,而是选择了迷奸?
对这一切,他实在有太多太多的不解。格伦雅为什么要追杀他,又为什么不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还有他晦暗不明又时常变换的态度,这一切都让他捉摸不透。
砚清深吸了一口气,忍着疼痛打理好自己,又去喝了杯凉水让自己清醒一些。
格伦雅自己承认的,他接近自己是有一定目的,可是他和格伦雅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如果连那时候的情谊也只是利益的话……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不是他的职位、他的性别、他的家世,他唯一能说得上来的与众不同的地方,就是他作为火种接收者的身份。那也就是说明,格伦雅从头到尾都是知道火种计划的,而自己还傻乎乎地想要瞒住他……
砚清忍不住为自己的愚蠢叹了口气。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格伦雅一开始并不杀他,是因为他并没有和火种适配,而一切端倪的显现,都是从他和火种的第一次融合开始的。至于为什么要阻止他和火种的融合,他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他现在肯定已经无法停下融合火种的脚步了,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重新在人类阵营里站稳根基,再想办法找到克亚西寻回最后一部分火种,而后救活砚明,再把布塔带出来,毁掉人类虚伪的面孔。只不过这一切都太难了,最后能不能实现,他真的不知道。
而在这整个计划里,最基础也是最开始一环,便是不能被格伦雅杀掉。
砚清叹了一口气,决定把昨晚的作战计划再研究一遍,看看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当然,为了保险起见,他把印有术法的那页撕掉了,尽管那个术法只是一次性的,但他也不想再看到第二遍了。
他们这一阶段的任务主要是剿灭魔族的一部支队。那支部队不是主力军,只是一直从边缘攻击他们,真要大规模打起来,也是一个隐藏的炸弹。
只不过那支队伍不是克亚西主导的,倒也没有机会碰见他。
克亚西虽然是魔王,但是底下也有几个魔族分支,他们之间的联系就像邦联,各管各的,但是在大局上会听从魔王,听上去很不错,实际上实行起来会有很多问题,过于松散了。其实他们这边的联军又何尝不是,说白了,就是两边都是一盘散沙。
他把事情研究了个透彻,几天后一起随军出发的时候就变得异常顺利,虽然职位有所变动,但是他对这个体系还是相当了解的,所以他适应地很快,一个差错也没有。
和格伦雅交接的时候也很正常。他没有提起那件事情,二人都装作没有发生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格伦雅这几日非常冷淡。不只是对他,对所有人都有所冷淡,只是一板一眼地谈公务,而看着他的眼神更是像看着一个死物。
不太熟悉他的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是砚清是了解他的。格伦雅确实是属于那种比较有人格魅力的将领,他说话做事都很温和,却又不优柔寡断,对下属也很关照。他现在虽然也没有冷冰冰地,但是语气过于疏离。
而且……其实那天他刚刚在军营里和格伦雅重逢的时候,他觉得格伦雅眼里的神情很复杂,而现在却只是一派宁静。当然,这样可能只是他自己的妄想而已,妄想格伦雅其实爱过他。
若是他一直这样冷冰冰,那也就算了,可是随着这几日战事有力地推进起来,他感觉格伦雅又像变了个人似的,回到了以前那种很有人格魅力的状态。这种状态的切换非常微妙,但是砚清还是感觉出来了。他切换的时机非常随机,有时候一连几天都是正常的格伦雅状态,又有时候上一秒是格伦雅的感觉,下一秒又是另一个人的感觉。
他心里隐隐有个想法,但又不确定,他不敢确定。
恰巧这日例行会议结束之后,格伦雅叫住了他,和他分析接下来的步骤安排,他一一听完,却并不走开,格伦雅于是抬头,冷淡地问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砚清在桌子上稍微靠了一靠,“我有点好奇,格伦雅指挥官,你之前说要杀我,你准备什么时候付诸行动?”
格伦雅撇了他一眼,“当然是你毫无防备的时候。”
砚清笑了笑,“我没有防备的时候可多了去了,比如那天晚上,你明明有充足的机会杀了我的,不是吗?”
格伦雅皱了皱眉,“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砚将军。”
“格伦雅,”他有些逾矩地直呼其名,“虽然我那么多年可能都没有真的了解过你,但是有些事情我还是能明白的,你在等我失去
', ' ')('所有的利用价值,对不对?”
“可是,指挥官大人,考虑价值的同时,也别忘了考虑风险,”他凑近格伦雅的脸,离他只有十几公分,“别忘了,在军事学院的时候,你的《战术利益权衡与机会成本考量》从来没有考过我。”
格伦雅笑了笑,“那是以前。”
砚清也挑眉,随即轻轻离开了他,“既然这样,那下属告退了。”
出了门,砚清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下来,冷汗后知后觉地冒了出来。
别看他刚刚游刃有余,其实每一步都是踩在刀尖上的。
他在试探。
试探眼前的人到底是不是格伦雅。
他不是格伦雅。
因为在那门课程中,一直是格伦雅考得比他好,而他刚刚故意反着说,格伦雅却没有否认。
这门课是砚清唯一考得不好的一门,所以那段日子里,格伦雅总是辅导他,可以说,这是二人共同的回忆最美好的部分之一了,格伦雅不可能忘记。
要么,他不是格伦雅。
因为在战场上要做到这样程度的易容和身份替换实在是太难了,所以他觉得,格伦雅的身体里,或许有两个人。
如果是两个人……他心里隐隐期待起来。
会是他想的那样吗?
他不由自主地去那样猜测,但是又不敢深想,怕这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
格伦雅……
而此刻格伦雅坐在会议室里,尽管神格仍然在主导他的身体处理公务,但他作为本身的人格,思维不受影响。现在的状态是这样,他自己主导自己的身体的时候,神明的意识是沉寂的,然而神明主导之时,他的意识却还存在,只是动弹不得,这种感觉实在是糟透了。
此刻,他的心里也是惊涛骇浪。
砚清为什么这样说?他是在试探自己的身份,是吗?
他并不因此感觉到不安,相反,他的心中泛起一丝喜悦。
如果砚清能发现伤害他的人不是自己,那他是不是还会有机会被原谅?他是不是就还有资格去爱砚清?
但是他不敢多做什么,也不敢多说。怕他暗示过了头,神明就会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从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他得想办法和砚清单独见面,如果是用这具身体却和他见面是万万不行的,但是他也没有别的躯体可以附身,只能把自己的意识抽离出来才可以。
又要把意识抽离,又不能让神明发现,还要和砚清相聚……
他搜索着自己的知识储备,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给砚清做血契戒指的时候,无意中看到的一页。
一个计划在他心里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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