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张鲸惊呆了。
杨本庵题本上没说这些话,等于张居正事先也没拿准。
而事实是,“三个月”和“十人”这两个数字,是朱翊钧和冯保商量出来的,只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适不适当,才来咨询。
结果,水墨恒像提前听见了似的……
让张鲸如何不惊?
若这次不是张鲸来,是张居正和冯保,甚至是古龙和徐爵来,都不会如此吃惊,因为他们几个人都见识过了。
这是张鲸第一次与水墨恒面对面地交谈。
果然是妖孽式的存在啊……
水墨恒也不琢磨张鲸为何如此讶然,似乎脸上出现这样的神情才是理所当然,径自问道:“皇上还有其它事儿吗?”
“还有。”张鲸更来不及琢磨水墨恒为何如此妖孽,只是不可思议的望着点了点头。
“说吧。”
“漕河总督潘季驯请求朝廷拨款。”张鲸努力保持镇定。
“所为何事?”
“开挖长芦三十里河道引淮济漕。”
“潘大人请求拨款,不是预算内的例事,而是新增拨款项目吧?”
“水少保如何得知?”张鲸又是一惊。
“很明显嘛,如果是预算内的例事,就不属什么难断之事,直接批复就可以了。皇上感到为难,肯定是新增拨款。”
“哦,有道理。”
“治河事大,不能拖延,让皇上准了就是。况且,潘大人是治河专家,他说需要拨款,那就肯定需要,不用犹豫。”
“为这事儿,万岁爷特生气,说到底也不是为这事儿生气,而是让内阁拟票,结果次辅吕调阳批了‘依常例办事’五个字。”张鲸猛地一咬牙,“这不等于白拟了吗?把万岁爷气得……”
水墨恒没作声,心想这是吕调阳的一贯风格呀!
原来张居正在,什么事儿都是张居正做主;现在张居正回家葬父去了,让他一下子改过来,当然不习惯。
“依常例?什么常例?空洞无物。拨款是如数拨给,还是酌情减少或增加?若张先生拟票,肯定说得一清二楚。这吕调阳倒好,来个依常例办事,他倒省心了,却难坏了万岁爷,让谁谁不生气?”
张鲸数落一通,就好像生气的是他。
接着又换了一副嘴脸,笑着对水墨恒道:“万岁爷说,如今内阁四位阁臣,两位新的,两位老的,都不顶卵子用,没有一个有能力单独秉事的,所以还得请教水少保。”
水墨恒微微一笑:“张公公是内廷中人,来传口谕就行了,这样议论外廷重臣,似乎不妥吧?”
张鲸一愣,立马儿意识到,重重给了自己一个巴掌,诺诺道:“该死!我真该死!请水少保担待则个。”
“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嘛,张公公还扇自己耳光,搞得如此认真作甚?若传了出去,还以为我故意挤兑、欺负你呢?”
“不敢,不敢!”
“吕大人学问好,但为人确实有点迂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皇上又不知不清楚?吕大人做了几年次辅,从未拟过票,突然交给他这个重任,可不得有个心理准备?”
“是是,我一定传达给万岁爷和冯公公知。”张鲸受到惊吓,连连点头,这时他脑海里想的不是别人,而是曾被冯保免职的张诚,就因为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