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杀气。
水墨恒心头一怔,突然觉得哪儿不对劲。
关于夺情一事,与冯保接触过可谓不止一次两次,尽管他一直都支持夺情,可从未摆出那等气势。
因为由夺情产生的主要矛盾,毕竟是围绕张居正与反对夺情的那帮官员。如冯保所说,只需遵照太后和皇上旨意行事就成,没必要自己犯难,或发声得罪人。
反正太后一口咬定要夺情,而皇上也无单独柄政的信心,那么外头掀起再大的风浪,冯保也会觉得那都不叫事儿,所以才有心情与姑娘弹琴享乐。
这才是冯保的正常心态:夺情势在必行,对不支持夺情的人,太后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不感到为难。
或者说:可以给出建议,让张瀚出面慰留张居正;也可以给出东厂的特务,监视反对夺情的那帮人。
但说到底,终究是个局外人。而张居正也绝不会回家守制,对冯保不会产生任何影响。
感到为难的时候有没有呢?
当然有,但那只是在太后和皇上面前,在别个面前没必要。
摸清冯保的心态,能更好地理解他的行为。
可这种心态与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杀气极不相符。即便有这个情绪,也应该表现给李彩凤看才对呀,这样才能证明主仆一条心嘛。
“不在太后和皇上面前表现出来,为何今晚要在我的面前表现出来呢?”水墨恒思虑着,“以冯保的精明,绝非一时突发奇想,肯定事出有因,那是什么原因促成他的行为与心态不符呢?”
水墨恒非常认真地瞅着冯保,但也仅仅只是瞅着,并没有说多余的话,这反倒让冯保感到不自在。
“水,水少保。”
“冯公公,咱们交情如何?”
“那还用问?都不用拿在嘴上说,放在心里呢。”冯保摸着自己的胸口。
水墨恒点了点头,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既然如此,那冯公公为何有话瞒着我呢?”
“其实也没啥可瞒的,只是……”冯保稍作犹豫:这不是他一贯的作风,尤其是在水墨恒面前。
水墨恒已经能够确定,冯保心中肯定有话。
原本想着今晚前来拜访,与他商议如何阻止明早吴中行等上本的问题,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虑及此情,水墨恒决定索性激他一激,当即拱手言道:“算我今天白来了,告辞。”说着,便起身要走。
冯保一把拉住,连忙陪不是:“水少保,水少保,你看你,怎么说得好好的,突然激动起来了?”
水墨恒板着脸:“只是什么?夜已深,我可没耐性。”
冯保满脸堆笑:“你先坐下。水少保若想听,容我慢慢给你道来便是,只是你莫生气嘛。”
水墨恒坐了下来,脸上的情绪依然没有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