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岂是计较好处之辈?”艾穆道。
“好,就算你们全都不计较什么好处坏处,可总得考虑皇上、太后、首辅,还有全天下百姓的感受吧?”
尽管水墨恒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自己要冷静,可还是忍不住将说话的声音拔高了些:
“你们反对夺情,皇上不开心,太后不开心,首辅不开心,而你们也会受到打压和伤害,冒着这么大的风险,那这种事儿何必义无反顾地去干呢?”
“你们心中肯定也清楚,皇上和太后不开心,会廷杖你们,将你们逐出京师,而首辅不开心,会在他任职期间不启用你们,为了一个死的‘礼法’,让活的那么多人不开心,值得吗?”
“而且,我明确地告诉你们,如果你们一意孤行,执意要上本反对夺情,一定会惹怒皇上和太后,你们会受廷杖之罚,然后全部被逐出京师。”
赵志皋见水墨恒也来了情绪,担心将局面搞僵了,笑着说:“水少保,正如明成兄所说,皇上现在还小,不知道夺情的后果,倘若我们将道理讲清楚,皇上也许会采纳。”
水墨恒肯定地回道:“如果采纳了,你们当然觉得皆大欢喜。但我告诉你们,皇上和太后绝不会采纳。”
“水少保为何如此肯定?”赵志皋眼瞧着气氛不对,有点火药味儿,小声追问了一句。
“我就是这么肯定。”水墨恒只能这么回答,不用想也只有这样回答,总不能说:“我与你们不是一个同时代的人,来自于未来,知道历史的走向吧?”
艾穆愤然把桌子一锤,发誓般嚷开了:“即便坏到这种地步,我艾某也在所不惜。”
“对,和甫兄说得对,这才是咱读书人的气节。”吴中行立马儿大声附和道。
“操,你们这一个个的,特么就像是北极顽固不化的冰川。”水墨恒心里头又骂,真想挥拳揍他们几下。嘴上叹了口气,问:“这么说你们一定要上本反对夺情喽?”
吴中行举起手中的本子,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愤然说道:“明天一早,我就到午门前递本。”
明朝规矩,大凡官员投递奏本,都要先交给通政司转呈,但这样速度很慢,还有可能被司礼监扣押。
如果需要急投的话,则需要官员自己起早,到会极门前投递。在此值守的太监,就会立刻送进乾清宫,交到皇上手中。
如果守值太监有心不肯转呈,官员则可以敲登闻鼓,只要这登闻鼓一响,整个紫禁城都能听见,皇上想不看奏本都不行。
水墨恒看了吴中行手中的奏本一眼。一看那奏本的封皮,就知道那是一份已经誊正的题本。
题本有不同的规格。
早在洪武年间,高皇帝便对各个衙门的文移纸式作了严格的规定,两百年来一直没变。
凡一品二品衙门,文移用纸分三等,一等高二尺五寸长五尺,二等长四尺,三等长三尺。
三品至五品衙门,文移用纸高二尺,长二尺八寸。
六品和七品衙门,文移纸高一尺八寸,长二尺五寸。
这都是定式。
每日通政司收到各地各衙门的奏本,一看规格就知道是几等衙门,然后分好类转送到皇上那儿。
吴中行是翰林院编修,官为五品,所以用的规格是高二尺长二尺八寸的题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