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陈泰的角度,唯有怂恿水墨恒动手。
其实,邵方在扬州城潜藏两年多,他一直抱着观望的态度,正如在监牢中所言,并没将邵方当作对头。
否则的话,以他手下十万漕军的威力,两年时间足以将整个扬州城翻个底朝天,哪还碰不到邵方一根毛?
当然,陈泰也知道,邵方这人不是一个大坏蛋,之所以能得那么多人拥护,肯定有其可敬可畏之处。如果不是逼不得已,也不想与他为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邵方在江南势力极大,与他为敌,终究不是明智之举。
说到底,还是因为有所忌讳。
就像他儿子失踪,人家在暗你在明,说不准哪一天给你一刀。
这次之所以配合水墨恒出马,实在是因为接到了朝廷和张居正的指示,只能横下心来。
即便如此,陈泰还是感觉如同拿到一个烫手的山芋。儿子失踪之事发生后,更有感觉如此。
所以,才那么渴望借助水墨恒的手,除掉邵方这个大祸害。
……
黄飞听水墨恒让他接手黄天道,紧张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想着自己何德何能?凭什么接手一个几万人的教派?
但水墨恒这个主人的话,他又不能不听。只好硬着头皮,随水墨恒去了一趟牢房。
黄飞与邵方谈不上什么交情,两人也没有坐下来吃顿饭、谈谈心啥的经历。但邵方毕竟是黄飞的旧主人。
黄飞见了邵方,仍以下属自居,跪下磕头算是行见面礼。
这份礼,邵方敢接。尤其在黄天道新旧主人交替之际,邵方更理应接。只见他掏出一块令牌,交到黄飞手上。
那是黄天道的主人令,见令如见主人。
水墨恒是黄飞的新主人。
站在新旧两位主人之间,黄飞倍感压力,手心早已沁出汗水,谨小慎微地接过令牌,却不知说什么。
水墨恒瞧出黄飞的窘态,又虑着邵方命不久矣,鼓励道:“此刻有什么问题,尽管提出来。”
黄飞回道:“一切任凭主子做主便是。”
他心里清楚,让接手黄天道是水墨恒的主意,除了接受,别无选择。行,得接;不行,也得接。
邵方也能猜透黄飞的心思,同样鼓励道:“既然你家主人说你行,我便相信你行,你自己也要相信行。但我需要交代两点:一、时刻将那帮苦难的教众放在心里头;二、做任何决定之前,与你家主人先沟通。”
黄飞点了点头。
邵方接着又说:“只要做好这两点,你就是一位称职的黄天道主人。不要害怕自己能量不够,也不要害怕自己无法驾驭黄天道这样一个组织,其实没你想象的那么难。至于生意上的事,自有人帮你打理,平日无需你操心。”
黄飞战战兢兢地应着,与他平日表现出来的冷静大相径庭。或许是突然挑起这个重担,感觉力不能及。
但这件事总算到此为止。
……
随后,邵方双手一摊,冲水墨恒笑道:“好了,我所有的心愿已了,水少保准备何时动手?”
自与邵方见面,了解事情的真相之后,水墨恒发现,要亲手杀邵方,还是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可邵方必须得死,这一点毋庸置疑。
第二,邵方死后必须严格约束黄天道,这也是刻不容缓的事。否则,黄天道那帮人时不时地越过法律,干些法律之外的勾当。
水墨恒见邵方如此坦然,笑了笑问:“邵大侠准备怎么上路?”
“水少保不会将我押到京城吧?”
“不用。”
“如此甚好!”顿了顿,豪迈地说,“我邵某堂堂男儿,要死也得死得轰轰烈烈。”
水墨恒直言不讳地道:“那邵大侠想怎么死?怎么个死法才算是轰轰烈烈呢?”
邵方回道:“拉我去刑场,用刀砍死,或者用剑射死。”
水墨恒坦言:“其实,很早以前,我就想过怎么处死邵大侠。”
“哦,是吗?”
水墨恒笑而不语。
“这么说,水少保是不希望我死得轰轰烈烈喽?”
水墨恒道:“邵大侠威名赫赫,天下谁人不知?死或不死,都已经轰轰烈烈了。”
邵方稍一思虑,风轻云淡地道:“噢,邵某明白了,那请水少保赐予我一把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