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邵先生”正是水墨恒所扮。
其实,水墨恒、莫颜和陈冰如三人,压根儿就没离开过荆州城。
当初,水墨恒本打算要回蕲州一趟,到了自家门前嘛,怎么也得回去看一眼。可陈冰如死活不同意,生怕被她爹陈冲逮着,又将她关起来不放,逼她成亲。
但荆州城的官民,因为拆毁大学士牌坊一事,恨透了水墨恒。所以,水墨恒又不能将陈冰如独自留在荆州。
这样,水墨恒只能做做样子,给人以错觉:从荆州出发,让大伙儿以为他真的走了。
当时知府赵雍和巡税御史沈振都来饯行。
赵雍也以为水墨恒回了蕲州,然后从蕲州直接北上回京。
而沈振则知道水墨恒还会回到荆州城,只是不知道水墨恒何时回来,回来时又以何身份面貌出现。
不料水墨恒离开那一应官员的视线后,并未急着赶路,而是一路观光,走走停停,磨磨蹭蹭挨到天黑,趁晚上投宿旅店之时,领着两位姑娘,又偷偷返回荆州。
考虑到荆州城官民对他的敌视,水墨恒索性乔装改扮,不以真面目示人。个中情由,就连沈振目前都没通知,因为荆州税关里头仍有不少赵雍的耳目神。
如此一来,尽管水墨恒身上有兵部勘合,可也没有投宿荆州府官属的楚天馆,恐防泄露身份。
让莫颜和陈冰如两位姑娘扮作歌女,而自己化作“邵先生”约见赵雍,本没有这一出戏,临时加的,是因为水墨恒听到京城传来一个消息:不日将有一位真“邵先生”要来荆州城……
所以,水墨恒决定赶在前头,会一会赵雍。
手抱琵琶的歌女便是莫颜,而敲檀板的歌女是陈冰如。
因为水墨恒的一首黄腔荤曲儿,两位姑娘感觉不好意思,若不是莫颜拉着,陈冰如当时就要发作。
这会儿听赵雍下了楼,听不见他的脚步声,陈冰如没好气地怒怼水墨恒。
水墨恒一贯嬉皮笑脸的样,凑过去回道:“啦,你闻闻,我哪儿臭了?哪儿流氓?欺负你了?”
“你唱什么?什么……”陈冰如臊得脸色绯红,“后庭花”三个字实在说不出口,虽然那是暗示男女私处的行话。
“我唱的是《大名如雷贯耳,犹唱后庭花》,有什么不对吗?‘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杜牧写的,大诗人,又不是我杜撰瞎编的。”水墨恒不以为然道。
“哼,从你嘴里说出来就是不正经!不正经!”陈冰如一咬牙一跺脚,只是找不到话反驳。
“好啦,好啦。”莫颜放下手中的琵琶,笑着上来劝解两句,继而不解地问,“水大哥,你为何要给赵大人指明两条道儿?而且第二条,万一他真的,沈大人岂不是很危险?”
“正是考验赵雍的时候。让他的心先警觉起来,不然那个真邵先生来,指不定会闹出什么名堂呢。”水墨恒将脸上的笑容收起,一本正经地回道。
“明儿我们有什么打算?”
“约见沈振,我们该有所行动。同时,也要看看赵雍下一步怎么走。”水墨恒点了点头,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时候不早了,你俩也早点休息吧。”
说罢,自己进了书房。
套房的卧室,一直让着两位姑娘。
幸好这样,否则,瞧陈冰如今晚气愤的表情,卧室哪还有水墨恒的什么事儿?
……
张文明每日依然起得很早。
长寿的老人一贯如此,早起的习惯雷打不动。
普通的庄稼汉,一般都是顶着启明星放牛吃露水草,或者扛着锄头捣鼓自己的菜园子,或者看看田里的庄稼缺水不……
而权贵人家的老太爷则不一样,根本不用干活,早上起来在自家花园里或马路牙子打一套太极,或者提着鸟笼子溜溜鸟儿……
张文明又不同,不好这两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