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之所以敢挺身护着大学士牌坊,无非因为赵雍和张文明的撑腰。眼下赵雍态度急转,强行要拆,而张文明又被弄走,民众自然失去两大靠山,面对缇骑兵和衙役,也没几个敢叫嚣了。
素来官儿不怕大,只怕管。
就这样,气势壮观的大学士牌坊,瞬间成了一堆废墟……
赵雍讨好水墨恒,却得罪了张文明,拍拍身上的灰尘,也无暇感伤被毁的牌坊,忐忑不安地说:“水少保,接风宴席照旧,可下官恐怕要先赶往张老太爷府上探望,不知他醒来会发多大脾气呢。”
“好,我随你一道前去。”水墨恒道。
“谢谢,如此甚好!”赵雍将詹师爷召唤过来,对晚上的酒宴稍作安排与交代,便与水墨恒匆匆离开现场。
其时,天色向晚。
张文明如今的府邸,位于荆州城东门大街,距离荆州城东门约莫有七八里路的样子。
隆庆元年,因为张居正升迁为内阁大学士,身价飞涨,拍张文明马屁的人骤然大增。
住在荆州城的辽王朱宪火节(左火右节,查了半天,字典中竟无此字,恐怕是当时造的,只是不像“曌”字,被后人认可)刚好不久被人告发谋反,贬为庶人,拘囿致死,家产充公。
因为张文明的父亲张镇曾是辽王府的一名护卫,为辽王服务了十几年。辽王一死,在众多地方官员热心的帮助和筹划下,张文明便盘下了那座辽王府。
这样,曾经的辽王府摇身一变,变成了如今的张老太爷府。
张文明完全借大学士儿子张居正的光,所以“张老太爷府”有时亦被人直接称作“张大学士府”。
辽王府本就恢弘,规模超过了荆州府衙。被张文明买下后,又重新装修一番,越是显得气派。
飞檐翘拔,琉璃翡翠,在夕阳的余晖下,反射出万道金黄色的光芒。门前踏道两侧,各蹲了一只神采飞扬的汉白玉大石狮。府前广场宽阔,活像一个大操场。
高墙,大院,重门,深禁……那气势,足以将人震慑。加上大门口十几个家丁护卫,一天二十四小时轮班值守……
难怪张文明不肯去北京。
到了北京,张居正再孝顺再有权,又岂容自己老子在天皇眼下享受这般待遇?自己的张大学士府都还远远不及呢。
……
张文明在抬回的路上便已苏醒,估摸着再返回去也于事无补,只好垂头丧气,任凭轿夫前行。
此番见水墨恒和赵雍风尘仆仆地赶来,气尤未消,脸色一沉,哼道:“牌坊全都拆了?你们开心满意了?”只是,当瞥见两人手上各提着一个大礼盒时,心情稍宽,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水墨恒也不好说什么。
赵雍一个劲儿地赔不是。
不过没说几句,张文明便气嘟嘟地下逐客令:“你们走吧,医生刚看过,没啥大碍,休息一个晚上就好。”
赵雍一副伤心的样子,就像是自己老子受了委屈,竟抹出两滴泪水,唯唯诺诺地说道:“那张老太爷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这会儿和水少保身上全是灰尘,也确实不大方便久留。”
水墨恒瞧着赵雍的模样,又联想到他在拆毁牌坊一事上前后变化几次的态度,对这个四品知府大致有了一个基本判断:脑瓜灵活,也会办事,但很油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