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水墨恒听完李史的报告,也溜达过来了。
除了装饰物,水莫居大院中的椅子桌子啥的,其实都没烧毁,只是被烧得乌七八黑,样子很难看。
水莫居肯定不能再用接待客人。此时,已全部被清理出去,堆在大门外。
水墨恒将张居正引至会客厅,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不知从何说起。
“先生,形势严峻呀!”最后,还是水墨恒先开口。
“哎!”一向踌躇满志的张居正也长叹一口气,“明着是烧你水莫居,暗中是向我示威呀。”
见张居正情绪低落,水墨恒打气道:“先生放心,此乱局我一定帮你破解,先生只管抓京察,将那帮不称职的京官儿拿下。”
“头痛的事,又何止一个京察?”张居正幽然而叹。
“莫非先生又遇难题?”水墨恒鉴貌辨色。
“是啊!户部如今是一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可等着用银子的请示移文,接了一大摞。这些还是小事儿,能推就推,可是,你还记得上次跟你提及的经筵一事吗?”
“当然记得,先生不是还要请我做讲臣吗?”
“我是说过,可你不愿意讲经呀!”
“讲经史子集,有你们,我就不搀和,但当时我说的是授武,让小皇上念书之余,锻炼身体,难道这个不成?”
“你我想的不是一码事啊。听过京官议论经筵吗?他们嘴里有句口头禅,叫‘吃经筵’。”
“吃经筵?”水墨恒一愣,头一遭听说这个词儿,“经筵不是给皇上进讲经书的吗?”
“问题就出在那个‘筵’字上。筵,顾名思义,酒宴也。给皇上讲完书后,皇上要给讲官及陪侍大臣赐一顿丰盛的酒宴。这顿饭跟平常的赐宴大不相同,不但所有参与的人可以来吃,还可以带夫人、轿夫、班随。”
张居正一来就哭穷,这会儿又提及经筵上丰盛的酒宴,水墨恒隐隐明白,肯定又是要花钱,为此上火。
“为了显示皇恩浩荡,酒宴上不仅可以吃,还可以拿走;不仅可以拿走食品佳肴,还可以拿走餐具酒器。这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呀!”张居正眉头紧锁。
果然被水墨恒料中!
提钱就上火,偏偏到处都要钱。
经筵,是汉唐以来为帝王讲经论史的御前讲席。虽然制度成于宋,可形式并未固定,历代有异。
以明朝为例,初无定日,亦无定所。直到明英宗以冲龄继位,三杨秉政(杨士奇、杨荣、杨溥),感于身负幼主教育之重任,上疏请开经筵,于是作为一项制度确定下来。
每逢二日、十二日、二十二日,三次进讲,帝御文华殿。这称之为大经筵,又叫大讲。每天还有日讲,称之为小经筵,又叫小讲。
大经筵尤为隆重。
进讲官的讲本先得写好,送到内阁审阅,确定没毛病,然后送给司礼监,转呈御前。
经筵头天晚上,文华殿就得烧香。
到了经筵日,近侍内官、讲官到场,一应勋臣及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等官员都得侍班,另有展书、侍仪、供事、赞礼等陪同,一个个都要穿锦绣绯袍,然后依次入殿,序班行礼,各就各位……
繁文缛节。
反正就是奢华铺张。
需要钱钱钱!
水墨恒正准备问张居正到底需要多少。
只听张居正继续说落道:“冯公公就这事儿找过我,说皇上登基后第一次经筵,怎么也得像模像样,一应仪式,要添置的物件,都得周全。是呀,谁不想周全?可钱从哪儿来?”
张居正冷哼一声:“他是不知道户部的难处,只知道维护皇上的尊严和体面。我本想厚着脸皮再向你开口一次,可如今水莫居又突然着火,烧了不成样,哎……”说完一个劲儿地摇头。
水墨恒问:“这次经筵总共需要多少经费?”
“十万两。”张居正交叉两根食指,比划了一下。
“多少?”水墨恒一惊。
“十万两啊,这还是我精打细算,讨价还价之后,确定下来的数目呢。若按冯公公的套路,最少得需要三十万两。”
“卧槽,讲一次课,吃一顿饭,要三十万两?”
“你是不知道哇!”张居正深叹一口气,接着又是一顿苦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