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怀勾着头,没敢吱声,感觉叔叔这次是真的怒了。
邱得用训斥完赵怀,马上变了一副脸,低头哈腰,又是鞠躬行礼又是陪笑道歉:“王大人,水大人,给你们添麻烦了。”
王国光捂住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没说话。
水墨恒笑了笑:“我们不怎么麻烦,就怕邱公公这次会惹下大麻烦呀!你看,连尚书大人都流血了。还有一个重伤号,刚被抬走,情况不明。若皇上怪罪下来,你说……”
“是,那就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我回去剥他的皮。”邱得用又怒指赵怀。
水墨恒感觉邱得用的行事风格酷似冯保,该笑的时候像笑脸菩萨,该狠的时候绝不心慈手软。
这种人,很不简单。
于是,瞅了一眼旁边的王篆,问:“王大人,这事儿你看怎么处理?”
“要不,先让赵千户随邱公公回去?”王篆用试探的语气。这么说,本是想卖邱公公一个人情。
邱得用笑着点头,心想这个巡城御史会办事。
可水墨恒没有说话,而是笑了笑,跳向另一个话题:“蛋蛋,发俸发了多少?”
“这一闹,个把时辰过去了,还只兑付了两家呢。”水蛋答道。
“走,走,走。咱别在这儿妨碍公事,去库内说话。”水墨恒建议。
“如此甚好,外面日头太毒,王大人又受了伤。”王篆附和。
王国光本想当众解释一下太仓库银告罄的事,国家财政着实有困难,但又怕一开口,再度引发不满的情绪,眼底下这些军爷们可不好惹,只好作罢。
水蛋继续看守。
另有两名吏目,将赵怀扶进丁字库。
王国光走在最前头,本来水墨恒紧随其后,却故意放慢脚步,让邱得用先行,然后自己与王篆并肩。
绕过照壁,过内堂时。
水墨恒附在王篆的耳边,小声说:“外面那些人啦,一个个就喜欢扯牛筋,俸禄这才发了两家,若再有不明事理的上来闹事儿,王大人准备怎么对付?”
王篆脑瓜儿灵活,一点即明,轻声道:“水大人的意思是,不能这么轻易放了赵怀?”
“我知道你不愿得罪邱公公。”
“锦衣卫的那帮兔崽子,打架太正常了。”在巡城御史王篆的眼中,械斗似乎不是什么大事。
“关键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胡椒、苏木折俸,张先生和户部王大人面对多大的压力呀!”水墨恒提醒道。
“也是。”王篆点点头。
“还有,刚被抬走的小校,头被打破,又流了那么多血,若有个三长两短,你说你这个巡城御史怎么向首辅交代呀?”
“哎呀!这么一说,赵怀还不能轻易放。”王篆恍然,继而眉头一皱,“可邱公公亲自出面,对赵怀又是骂又是打,若不给面子,似乎……”
“他那是做给我们看的。”水墨恒摇头一笑,“请问,你有权利到北镇抚司去拿人吗?”
“没有,北镇抚司直接归皇上管,如果没有皇上的圣旨,谁也无权进北镇抚司拿人。”
“若将赵怀轻易放了,你觉得你还有办法将他抓出来吗?”
“是啊!邱公公是李太后和皇上身边的红人,请旨这一关指定很难通过。”王篆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
“这件事若处理不好,胡椒苏木折俸还会有人跳出来闹事儿。所以对赵怀,我们要慎重。”水墨恒本来就想借赵怀做文章,当然不会轻易答应王篆将赵怀交给邱得用带走。
赵怀这次算是栽了,以为自己很硬,结果碰到一个专治不服的,比他还硬。
邱得用心里在打鼓。
刚才王篆试探地说要放赵怀,水墨恒阴奉阳违笑着不置可否,邱得用便感觉不妙。
水墨恒的事迹,他太熟悉不过。
所以刚才一上来对侄子下手,便是抱着“先认错”的心理,想着或许能减轻侄子的“罪过”。
不料水墨恒不买账。
虽然邱得用不明白水墨恒为何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丁字库,但直觉告诉他,侄子这回肯定是闯祸了。
这会儿又见水墨恒和王篆在后头小声嘀咕,心里更是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