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冯保领着那名太监刚一出寝殿便问。其实心里对这名太监投了感激的一瞥,只是没有表现在脸上,依然保持一股惯有的威严姿态。
“张鲸。”那名太监额头上汗水淋漓,战战兢兢地回道。
“你适才慌慌张张来乾清宫寝殿做什么?”
“我,”张鲸心想这不明知故问吗?“噗通”一声跪下,诚恳地说道,“公公,日后我做你名下的人。”
“起来吧,算你识时务。”冯保松了口气,继而一咬牙,“若刚才你贸然开口,我绝不饶你。”
“小的分得清轻重。”张鲸起身,心里门清着呢。
“来,陪我聊一会儿。”冯保并没有立即放走张鲸,怕他意志不坚定,又改变主意。所以干脆拉着他,就在东暖阁里头坐着,同时也防止还有孟冲的人过来通报。
釜底抽薪。
这一招儿水墨恒可没教他,完全自己临场发挥。
……
孟冲感觉自己的咽喉被人扼住了,喘不过气来。
事实呢?可不就像水墨恒说的那样?皇上的病日益严重,不祥的预感他何曾没有过?
“公公,请听我一言。你虽然做了很多令李贵妃生气的事,但还罪不至死,最多待新皇登基,免去你的掌印之职。若你一意孤行,真惹怒李贵妃,非要争个你死我活,那我也救不了你。
水墨恒继续动摇孟冲的意志:“况且,公公都这般年纪了,何苦还要争个头破血流呢?今天的事,你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便是生啊。公公,好生掂量。”
孟冲不吱声,脑子嗡嗡作响。
“将门打开,把孩子放了,从哪儿弄来的送哪儿去,我保证替你向李贵妃求情,从轻发落。巨浪之下,公公若放着大横木不要,执意抓着那根稻草不放,那我只能对你表示同情。”
孟冲终于开口:“这样,我岂不有负皇上的圣恩?”
水墨恒义正言辞道:“孟公公,这不是忠不忠的问题,抓孩子的行为本就触犯《大明律》,出发点便是错的。皇上一旦龙驭宾天,朝廷容不得你,民间更容不得你,你将无立足之地啊!”
正当水墨恒苦口婆心的劝说之时,一顶杏黄色的女轿飞奔而来停在巷子口。从轿里走出一位端庄美丽的女子,正是李贵妃。
孟冲的心“咯噔”一下子,面色苍白。
李贵妃走到孟冲身边,秀眉一挑,气咻咻地道:“谁给你那么大的胆子?”
“娘娘恕罪!”孟冲当即跪下,感觉眼前一片漆黑,心若死灰。
“还不把门打开?难道让本宫动手?”
“是。”孟冲从怀里掏出一串钥匙,哆哆嗦嗦地将小矮房的门打开。
房子因长期闲置,里头显得十分阴暗,果然有四个稚气未脱的孩童,一个个哭得梨花带雨,突然见到亮光,瑟瑟地缩作一团。
“你看你干的好事!”李贵妃银牙一咬。
“奴才知罪。”孟冲头也不敢抬,再次跪下。
“马上将孩子送回去,途中若有耽搁,或再从中生事,本宫定不饶你。”李贵妃训完孟冲,并没有立即送给水墨恒一个笑脸,只轻轻地走到他身边,说了四个字:“干得漂亮!”
水墨恒摆出一副邀功请赏的表情,终于又随心所欲放肆地瞧了李贵妃一回。
“走,随本宫觐见皇上。”李贵妃道。
“是。”水墨恒回答的语气有些轻佻。
李贵妃似乎并未放在心上,走到轿边,吩咐一名女官,让她速请慈庆宫的陈皇后。
孟冲虽然得令,可垂头铩羽地坐在地上半天起不来,感觉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将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