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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个疯子。"
白江抱着双臂。
"不要我跟我妈,十多年了从不过问。也是恶心,居然还有人说这种抛家弃子的人是自由的音乐家。”她冷笑,“都不要家了,还有脸称什么什么家?”
白江父亲白河——曾是古筝界顶流的音乐家。她五岁那年,白河突然离家出走,仅留下了一封信。
但一个月前,白河回来了,还与白江见过面。
江漫看到了她泛湿的眼眶,他张开嘴,却没有声,很难共情他人的脆弱,是他的性格缺陷。
白江见他那样,自然是懂得,要他安慰人是登天之难。他隻关心与他相关的事,对于其他人,虚情、旁观、浅尝即止。
"请我吃顿饭。"她走向他的车。"我带你去看他。"
江漫便说好,先进了车。白江拉了拉副驾驶的车门。
她没有拉动,又扯了下,再扯,好几下后有些恼了。
才听到江漫礼貌地说——
"坐后座吧。抱歉,我不习惯人离我太近。"
不喜人近的江漫。白江压住怨气,拉开了后座门。
白江:"有家西餐厅不错,旁边的中餐厅评价也蛮好。"
江漫:"西餐吧。"
车开去导航处,无垠的冬夜渗下。
驾驶前端的车镜里,灯光些暗,江漫的下颌角线条清俊。
狭窄的车厢里,她的心跳声急了,白江看去,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
这是事实。是她见过的最优美的一双男性双手。
比例、颜色、肤感,从感官上无比夺目,看上去能感受到一种精致又冷峻的美感。
白江:"记得路柔吗?"
"嗯?"他摇下车窗。
"忘了?"
她满足她这么了解淡漠的江漫。
"我室友,之前一起打羽毛球的。她大二搬出去后羽毛球也没碰了。大家都看得出来她对你不太一样,最近还纠缠你吗?"
又说:"我看有个男的经常接她放学,关系挺近的。感觉她可能只是喜欢你的身份。”
江漫的声音不温不淡:"他们走多近?"
白江却意外地愣住,发了怔。江漫竟然接下了古筝以外的话题?
“平时放学他们走一起,最近没看到了,可能在吵架吧。”
江漫关上车窗:"他不是她男朋友。"
他关上车窗时,风收住了,静放了出来,像极了电闪雷鸣前的那种阴冷的宁静。他这句话使她心里微微颤抖。
"啊?"
江漫眼珠清澈,端正地看着前方:“我是她男朋友。”
白江的呆滞就像水中翻了肚皮的鱼,她先沉默,再艰难地扯着嘴角,尽量把话说得自然些。
“是吗?挺好。你们,挺好。”
她完全断了思绪,就摇下窗吹风,风是冷刀,她整个人被风一片片切走。
陪了六年的江漫。她守了江漫六年。
是他让她信任了,一见钟情不是伪概念。
她对他的上心,已出乎她的考虑。他喜欢古筝,自己就偷偷找白河学艺,以为他这辈子单着过,她也不会找别的男人代替。
优点她全欣赏,缺点她都包容。她自以为她比任何人都更了解江漫。
凭什么感情关系不能像排队一样有个先来后到?白江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了,眼眶湿了小下。她撇过脸轻巧地抹去,看窗外城市朦胧了一大片。
"和她亲过?"
他没开口。
江漫没否定,那基本上是肯定了。
这几乎是一道巨雷,将她劈成了两半,一半说这不可能,一半说绝不可能。她喉腔干涩,发不出声,冷刀风也清醒不了她了。江漫可以与异性亲密,他居然可以。
杀了她吧。
她的指甲狠狠掐进肉里。
车开过一个街道,白江才稳好情绪。
"她不计较之前我们有过一段?"
“那是假的。而且我们之间并不计较太多。"
她盯着他:"如果她和男的一起吃饭,你不计较?"
江漫没什么犹豫:"为什么要?"
这时,白江心里才舒服多了。
下车前,江漫看附近一家烧烤店排了长龙。这家料足味重,很有名。
她问:"想吃这个?"
江漫摇头。想吃的另有其人,隐隐记得她朋友圈发过"救命,好想吃"。
"想吃也要排几个小时的队,天冷,那儿是风口。"
白江边说边下了车,往西餐厅走,到门口了。她转身看江漫还在原地,目光落向旁边中餐厅的某一角落。
她也看去,从她这位置看去,盆栽和窗帘挡着,看不清。
随后,她看见江漫掏出了手机附在耳旁。
江漫见电话通了,淡淡地问:在哪呢?
', ' ')('隔了会儿,路柔说:在外面。
他慵懒地倚在车头前:是吗?跟谁在一起?
路柔:你在哪?
江漫垂低眼皮,将车钥匙开关按了一下又一下:我在家。
路柔看了眼姜人海,犹豫地说:我跟白江在一起。
将车锁重重按着,江漫在暗沉的夜色里笑得柔和:那早点回去,太晚回家不好。
白江:“怎么不吃西餐?”
江漫:"想吃中餐了。"
但点菜时他的兴致不高。听她说菜名,只是点头,连最讨厌的香菜牛肉也要,白江问了两遍确定吗?他才摇头,说不要。
江漫的心思全在白江身后,某个狭小角落某个背影上。
他是有好几天没见过路柔。上次见面是一周前,还是半月前?他太专心古筝比赛了,就没怎么与她见面。
中餐厅里,路柔穿件朱红色大衣,侧脸衬得雪白,有几分温暖的艳色。她对面的男性不知笑什么,她也笑起来,双肩耸动,两人其乐融融。
看了会儿,江漫别过脸去,拿过杯子咽下一大口水。
手机消息提示响了。
路柔问他在家做什么?
他看了下,直接手机黑屏,目光在饭碗里。白江说话他也没理。
江漫明白不可控制的酸怒正在他身上。很烦,他很讨厌这种情绪。好似要将他变成一头处于交配期的野兽,撕碎、解决对手,再独占她。头、手、脚,都是我的,别的男人谁敢?
——真粗鄙的行径。
他很快压製下去,他不喜欢这样重情嫉妒的自己。
其实想想,两人并未规定不能与异性见面。
他收好心绪,手指摆弄着手表。
视线里全是他们了,似乎那野猴子逗得她很开心。他淡淡嘲讽:是有多好笑?笑成这样?
一个扭动,他没有察觉他拨乱了手表秒针。
她竟然骗他,又跟姜,姜什么在一起。江漫突然记起余洲说过,女生喜欢体育生的体力好,男人味足。
他知道,其实她是个喜欢器官接触、无限亲密的人。但自己却给不了她,因此瞒着他,准备投入随时随地发情的男生,情有可原。
他理解她。
路柔又发来消息:这里的菜很好吃,下次我们一起去?
他看了一眼,没有回,手机继续黑屏。
她居然还有胆子邀他去跟别的男人一起吃过的地方。
白江:"你都忘了帮我拉椅子。"
入座时,绅士江漫都会先帮别人拉椅子。
"抱歉。"
他的目光轻撇过那个朱红色背影。真该好好教训她,弹疼她的额头:滚过来,你跟他有什么好笑的?
刚想完,江漫便被这样生气又强势的自己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起,他的内心竟然也蛰伏着一隻凶兽。他关好了这头兽,心情渐渐又从容了。
算了,他何必在意。
若她无法接受原本寡欲喜孤的他,要移情别恋选更适合的人,随她。
江漫:"走了。"
白江:"你才吃几口。"
他谦和地说:"有点困了。"
看他神色的确疲倦,白江也隻好走了。
两人走了半路,他突然让她先回去。
白江:"不见白河了?"
江漫说下次吧。
她深深看着他的表情,平平淡淡的。
这让她想起了冰川水,表面是条清澈的小溪,实则万丈深渊。
姜人海:"陈爽那时还是学霸,结果高三毕业落榜了,读了个二本。那男的倒去了好学校。"
“然后呢?”
"男的劈腿。"
“唉,她选择的人。”
“不该不是她的错吗?”
"不是说她错了要责怪她。只是做了选择,敢选,就敢有承担坏结果的承受能力。”
恍惚间,她以为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不像姜人海,江漫从不跟她聊别人的八卦,只会跟她聊一些书。记得曾谈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他说生命之所以轻盈,因为有自由的选择。
生命之所以不能承受,因为自由选择后,你要独自承担选择后的沉重后果。
直到餐厅走得只剩几对,路柔才惊觉夜已深了。礼物她没收,也执意不让姜人海送。
见她眉色认真,姜人海怕闹僵,于是离开了。
路柔站马路边,低头,准备打车回家。刚拿出手机,一辆灰色的车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了下来。
车灯很晃眼,她抬头看去。
向晚时分,城市的夜空没有星星。车道的噪音往高处飘,然后像烟一样消失在空中。
昏黄的路灯,车顶上的光如流水滩了一片,一些树影。僻静的空气中有一种沉闷的气息。
她在黄澄澄的寒冷中看向他。
他坐在
', ' ')('驾驶位,右手抬起,食指骨节抵在唇中央。鼻尖很高,车外流下了光,有时透过窗,他的长睫便染上了金色,优越的眉眼秀润。
他望向前方,神态温柔而慵懒,喉结明显。车厢昏暗,在阴影之中的时候,又将他显得冷峻幽深、心事重重。
路柔不清楚他是否是在等她,她沉默着,直觉让她别自作多情。
江漫向她看来,音色温柔:"我送你回家。"
路柔沉默了一段时间才走去后排位置,扣住把手。
他叫住她:"坐前面来。"
车里很清新,似乎不久前才洗完车。身旁男性的气味——排山倒海而来,好闻,但会刮人喉咙。
隐隐约约,她又闻到了别的气味,不该属于这里的。
"怎么有烧烤味?"
他沉默不回,似乎在认真开车。
她凑近了闻,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指头,很冰,像冰箱里刚出来的。
路柔:“你不是在家吗?怎么喜欢吃烧烤了?”
江漫:"本来给你买的,但我扔了。"
她僵了身体:"为什么?"
他盯着她,目光幽深:"想扔。"
这个小空间,诡异的静谧一点点地晕开,气压一层层地降了下来。
路柔开了点窗,风把头髮吹起来。
烧烤店就在中餐店不远,回想他突然莫名其妙地问她在哪,以及他这冷冷的语气,她慢慢就明白了。
路柔:"如果你不高兴,我不会再见他。"
江漫善解人意地说:"怎么会?你和他认识挺久了,我不会干涉你和他见面,我尊重你。"
她不满意这个回答:"不怕我喜欢上他吗?"
他的声音无所谓。"那你和我分手就好。"
路柔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钢铁洪流,心情沉到了底。沉默了一会儿,她小声地说她想下车。
江漫没有停车,他面无表情,不想再过多暴露自己的情绪了,本来想去见白河,但一想到他们背着他笑来笑去的就心梗,却又不想让她发现自己很在意。
一个路口经过,路柔说今天是她过生。
江漫忙回了头,生出欠疚。
"对不起,我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也没告诉你。我知道你有你的事,不想打扰的,但看别人都有男朋友陪,我也想生日这天你来陪我。"
江漫看着她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好好地记住了。
"好。"
“烧烤,你真的扔了吗?”她突然问。
“在后备箱。”
她笑着:"我就知道。"
"和他吃这么久,还吃得下?"
能敏锐地听出他话里吃醋的情感,路柔心里酸里泛甜,而且她了解那家烧烤在这个时候有多难订餐。
她摸上他的冷手。“谢谢你。”
他安静了一会儿,说:"不用。"
她暖着他的手:"撑了我也要吃。"
"都冷了。"
"不管,冷了也吃。"
路柔想起了姜人海刚刚讲的搞笑新闻,她一直记着,就是想与他一起分享快乐。
"今天我听到一个好好笑的事,有个男的举报女友涉黄,结果警察却把他抓了,哈哈,因为他偷车。自投罗网"
他看着她,情绪不明。
"好笑吗?"
她愣了一下,便解释:“可能我没他讲得那么生动,他讲得比我…”
江漫猛地一下刹车。四周黑暗里,只有浮躁的风声了。
男人熄了火,拉低窗户,车厢开始变冷。寂冷。
"你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何必跟我呢?"
路柔两眼微微睁大,又生气又委屈:他这什么意思?什么叫何必?是他自己不来,再说姜人海又不是她主动去找的。还是他想趁机跟她谈分手?
她压着情绪:"我一个人吃,有人陪我我能不高兴?"
“所以骗我?”
“你在意吗?陪我的是谁你在意过吗?”
江漫突然往她那儿倾斜,凑近,他的呼吸近在她脸上,目光像在割人。
“我为什么要在意?”
她想狠狠拧他的肉了。
“我下车。”
他握住她的双手,装出一副大度脸。
"如果喜欢他的话,我让位。"
死江漫,说这种话!她冷冷地笑。
"是啊。我就喜欢会想我、主动亲我、每天陪我、给我讲笑话的男人。我喜欢死了,跟你谈恋爱我当初瞎了眼。"
江漫身上的劣气顿时重了,血管膨胀。
路柔只能推他的肩膀,推不动。他压过来的上半身就像一排黑夜里的巨浪,高大、冷漠、具有强烈的压迫感。
她听到他的音调降到了底,令人战栗——
"哦,喜欢这种?他算什么东西?就喜欢这样的是吧?
', ' ')('还有什么?嗯?还要主动亲你?"
当她推着这个身躯的同时,他强硬地吻上了她。奇怪,她却得到了一种从天向地直线降落的快感。
"周六,还没到"
他掐着她下巴,失去儒雅:别说话。
江漫的吻技生疏,以前被动惯了。他只是贴着,舌头也不肯动,习惯等她主动。
他的唇瓣柔软得不像话,温温的,他的淡香。
不是不在意吗?路柔的心仿佛水滴在滚烫的石头上,嗤嗤作响。对第一次主动吻她的江漫又软了。
她搂紧他的腰,吻深下去。爱他每一个舔她的细节,这吻里有少年的生涩,也有成熟的雄性气息。
直到两人呼吸分离,湿热放凉,江漫盯着她眼睛,说第三条约定想好了。
男人吻后的嗓子,有着难解的性感。
“不准和我讨厌的人见面。”
“为什么?”
“他长得就像隻发情的猴子。”
说完,江漫迅速松开她,坐回了驾驶位。他把窗子开到最大,冷风才能使人静下来。
他感到有些羞赧。一个野蛮、强吻、还骂人的江漫,从小到大,他从未这样过。
这样粗鄙,怎么会是他?
江漫耳根子生了热,他不自然地眨眼着,很后悔刚刚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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