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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陨落
今晚的天,奇怪而高。也许是她四瓶啤酒入胃的臆觉。
晚会结束,她接着去老乡聚会。你来一句、我去一句,情昂得很。她也疯了,跟一个男生划拳喝,越划越喝,化学作用使神经末梢都醉麻了,体内渐渐有一股衝不出去的躁动。
这些躁动需要发泄,需要毁坏,需要放纵。路柔快喝糊涂了,有一些东西蠢蠢欲动。
她喝了两瓶酸奶护胃,又嚼了点水果糖,去去嘴里的酒味。
这次她是真不是故意,谁乐意让他看到自己一脸醉痴痴的蠢样?
不想被母亲说教,路柔坐在小区的木椅上,手肘支在椅上的把手,手背挤着脸颊,正在缓酒劲儿。
江漫散步,看到她了,穿着灰色衣服。
这次他先开口:“好巧。”
救猫之后,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能寻到他,消息也没被回过,最后一句只是“谢谢”。
比初遇时还冷淡,就因她不小心碰到了他的手?
你看他,又要走了。敷衍一笑,不愿再发生别的。
“学长。”她酒劲没缓过来:“等一下。”
他停下:“怎么了?”
嗯…
晃晃头,她说等我想好了就回你。
“…那我先走了。”他说话依旧斯文轻慢。
“学长!”
他又停下,冷漠地友好:“挺晚了,不回家吗?”
她站起来,忘了刻意去伪装粗音,发出娇气的小孩声:“我妈会骂我的。”
江漫听她露出本音,顿了下。
这种声音娇嗔,但不腻,软糯糯的。正常男性听了,既想爱怜她又想搞疼她,要拨开她的湿发让她慢慢叫、一直叫,叫得委屈,叫出泪来,好让男人在喘息里好好疼她,疼她一百遍、一千遍。
但他却没有半点别的心思,心平气淡:“你喝酒了?”
“一点点。我很清醒。”
她看向手臂一侧的路灯,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不过,我好像做了件很大的错事。”
光下,她忧郁地看向他:“学长能想办法帮我一下吗?”
他抬眼:“嗯?”
路柔正经的脸低下去,掏出手机,声音微抖。
“刚刚…”
她脸上悲痛欲绝:“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发现,我发现我突然续费了四十五块钱的腾讯会员”
江漫:
他看了醉鬼一眼,食指撩了下额发,清秀中露出匪气。“我不打扰你了。”又拔腿而走,走出三四步。
她便轻轻唤他的名字。“江漫。”
人对自己的名字下意识会有反应。他又去看她。
看她坐在地上,整个人像被丢掉的小猫一样懒着身体,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小声音,眼睛巴巴望着他。又可怜又文静。
“我帮你救了猫…”她说。
也不是威胁他,就是憋屈。酒一时让她娇气:你就这么甩下我一个人走啦?
江漫长长地注视她,最终想到那猫,还是软了肠。
他叫小猫一样叫她:“过来吧。”
她左摇右晃地起身,又晃着晃着走到他面前。
一路上,江漫送她回家,她摔了八次,无意的、故意的。
最后,怕她又摔。他隻好用两指谨慎地捏起她的衣袖,捏出一个小小的三角。
我不回家。
她又耍赖:“我要带你去个地方。”
是小区里一个无人看守的花园。
小区占地面很广,这地方隐蔽,很难被发现。进门后,一条小路伸向远方,两侧是花地,没有围栏,没插牌子。明明有路灯,却不开,让这儿黑黢黢的一片,黑夜之下,像极了深渊。
江漫放下手机后,灯才在小路两旁亮起。
路柔:“我来好几次了,也没人赶我走。这就是个公立花园。”
“但有次不小心踩到了一朵,于是我悄悄种回去,结果种完才发现好像品种不太一样…”
“我就查了下,正版居然要…”她一下郁闷。“所以我现在还在存钱…”
但她很快表情一脸庆幸:“还好没主人,也没人看到,不然多尴尬。”
江漫慢慢看向她。
“我就是这的主人。”
“……”
“人工培育的神山兰花。6万。”
“6万?”
“嗯。”
“你…怎么不把它围起来…就这么”她声音越来越小。
他挑眼:“为什么要?”
仿佛在表示:这是我的花园。还有,这只是小钱。
她慢慢耷了头:“对不起。”
“没关系。你也救了我的猫。”他笑笑。“两清了。”
什么叫两清了,就是不想跟她扯上一点关系呗。路柔觉得心口酸酸胀胀的,感到一万重不可能又跳在了他与她之间。
', ' ')('一朵上万的花,踩了就踩了。她去打零工挣的钱,还抵不上一片花瓣。
路柔一下很不舒服,物质方面的比较无意识就使她矮了一头。更不幸的是,她还迷恋他。
迷恋那年,她爱上灰色,因为他爱,爱上午睡,因为他爱,爱上猫,爱《高山流水》、《汉宫秋月》,爱上一切有关他的新鲜东西,那是一个剥皮拔骨的过程,狠了心地要把骨头修成他爱的结构。
月穿过云,草腥气微弱,她所有的感官都在涌向江漫。
路柔无声地打量他。
那晚上,月光与路灯漫在他身上,她没有特意去看他的唇,酒劲依存。
是他的唇无意敞开它。这张唇生涩、单纯,没有人来过。它微微张开,气色绯红,仿佛等着你去掠夺和侵害。
江漫有点困,夜风吹送他的头髮,耷了点眼,有种慵懒的清俊。他像从一个好看的童话故事里惟妙惟肖走出来的,衬着这夜。
他就站在那,无声地蛊惑她、煽动她。黑夜下漂亮的人,漂亮得诱人。
这普通的一晚,突然就不普通了。
那团蠢蠢欲动的东西开始作怪了,她感觉很燥、想失控。
沉默一段时间后,她突然低低地说:“我是一颗豆芽。”
又在醉话。江漫粗略地瞥了她一眼,看她打扮文静,外表看上去像个守规矩的乖学生。
乖学生绕过他,他看不明白她要去哪。
江漫:“你去哪?”
路柔:“我要回地里。”
“……”
“我要挖坑埋了自己。等下,我去找把铲子…”
江漫第一次有点头疼,想不管不顾,撒手就走。
但他还是说:“你别乱走。”
她便站住了。
江漫:“过来。”
她便向他慢慢靠近。
这醉女,找铲子却跑进这个废弃仓库,没灯的暗室她却一点不怕,还往最里面走。
微弱的月光,被窗栏割成一片一片,扔在地上。
幽暗中,她踩在月光上,睁着一双乖顺的眼睛对视他,向他走来。这样的温良模样,你怎样驾驭她、命令她,仿佛都是可以的。
江漫隻想让她回家。
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感觉这女孩话少内向,穿着素雅,文文静静的,似乎很乖巧。
他让她过来,到门外去。
她又不走了:“出去冷。”
“嗯?”
她指了指角落。“这里暖和。”
一月份的天寒,以为她怕外面冷,在找角落挡风,江漫隻好向她走去。
那是仓库深处,黑得静谧,所有危险暗自潜伏。她却丝毫不怕。
莫名的,江漫有点不安。他停下,说看不清她在哪。
她一下靠得更近了,呼吸在他颈上:“学长,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愣了下,立刻退后几步。“什么事。”
“学院要求我们做一个关于性别与情感的关系调查问卷。”
他暗示她继续说。
黑暗中,女人的声音一本正经:“你初吻还在吗?”
江漫抬眼。
她的语气认真严肃,一点不开玩笑。“就调查一下大学男女在不同年级的亲密程度上的差异,现在已经收集到大二男生了,调查数据样本越多越好,我要是完不成,就要挂科。”
“你缺样本?”
“嗯。”
“缺多少?”
她想了想:“准确来说,你是第一个。”
就凭她这副乖顺的好模样,好印象,他并不怀疑她别有目的,便问:“初吻是开指的意思吧。”
哈?开指?
路柔的热气已经异常了,声音维持着冷静:“…就是,学长,你亲过女人吗?”
他认真想了想:“没。”
还想指导她的作业。“你做这种调查要记得…”
突然地,他被扑倒了。
猛地一下,猝不及防。江漫还没反应回来,上唇就被她衔住了。水果糖味一下扑鼻。
她又伸出舌头,舌尖舔了舔。
有淡淡咖啡味。
江漫冷冷地颤了一下。
周围慢下来,几近停止。路柔用所有知觉都去仔细感受身下这副男性躯体。
这双柔软、微妙、淡凉的唇。软绵绵的,发出一些些男人清淡的喘息。
她压着他,贴着他,摩擦他的胸怀、他的肌肉。这是一名成年男性的温度、体格和硬度,成熟的味道让他更加高大。他脖颈处有幽幽淡香,像黑鸦片香。
她的喉咙已经烧干了。
江漫…
初吻。是她的。他的唇。是她的。他让她变成坏女孩。
他心跳声照旧如常,她的如雷。
她觉得那场吻有半个小时,可实际只有一秒。
江漫推开她的速度很快,很
', ' ')('用劲。蹙着眉,是种明显的反感:他被她的样子骗了,她诱骗了他。
他嗓音十分温柔,脸上的不耐烦和鄙弃却在加剧。
“我走了。”
路柔醒来时,头痛得快死去。忘了大部分昨晚发生的事。
以致她熬到凌晨,辛苦抢来的古筝名师的音乐票也没能送出去。
那是酒后的第二天,她在路上碰到江漫,也没认真去看他的表情,就邀请他要不要去。
说这个名师太难得了,千金难求一票。
江漫:“不了。”
江漫:“上个星期我刚邀请他来我家。”
哦…
她这才去看他,发现他比以前冷了很多,连敷衍的笑都没了。
“昨天…”她试探地问。
江漫看她一身文雅装扮,又想起她的撒野行为。
他什么也没说,略过她,用优越的一双长腿轻松甩地下她。
“学长…”她没懂他的态度。
江漫停下脚步。
他说:你喜欢我?
接着干脆得很彻底:“我不喜欢你。”
路柔一下沉默了,但她的身体每一处都在巨响,她无助地站在原地看他离开。脸色白的发灰。
回去她望着白墙发呆了很久,一段长时间后,想发消息给他。
她看着手机,打了很多字,又删除,按发送。
再后来,看了很久的手机界面,很久,很久后她才慢慢地手机翻过去,盖上。
闭上眼睛,她想她的喜欢表现得就这么明显吗?想昨晚她喝酒后到底做了什么不该的事?她烦她一向断片断得严重。
她想江漫这么一个宠辱不惊的贵公子,他也会像她一样有身不由己、狼狈心酸的一天吗?
路柔窝进被子里,很好,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她酸楚的表情。一旦有人看到她的酸楚,酸楚只会更加酸楚。她的手一直在颤抖,闭着眼,手机被扔得远远的。
手机发不出一句消息。
因为发出去有个红色符号。
因为江漫就这样把她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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