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灏反手合上门,凝视了华启明画像半晌,接过华雪莹递来的香束,对着神龛肃然躬身三次,最后将香束插上香炉。
“华兄,一别数载,兄之神韵依然历历在目,可惜天妒英才,兄去得早。天灏惭愧,没来相送,今天前来拜见,请兄在天庭莫要见怪,他日咱们兄弟在天庭相见,自当登门告罪。”
张天灏说这话时,脸上露出悲切和愧色,眼眶中还有一抹雾霭浮起,看不出丝毫虚情假意。
“张叔,爹已经去了数载,他老人家应该过得很好,您不用悲伤了。”华雪莹轻声劝道。
“是啊,是啊,阿雪,你能明白这些很好。天**没有勾心斗角和利欲熏心,你爹一定逍遥在仙山胜景中。”张天灏连连点头,看着华雪莹露出欣慰之色。
“嗯,谢张叔。要不陪阿雪到隔壁坐一会,喝一杯粗茶?”
“不,我们就在这儿谈。张叔今天来,主要是拜祭你爹的,顺便再办一件事。这事关系你和大华堂。”
“是吗?您请说!”华雪莹微微愣神,张天灏是申都同仁堂元老,他来拜祭爹是看在旧情上,但能和大华堂扯上什么关系呢?
张天灏没有卖关子,直言道:“阿雪,你最近声名鹊起,令张叔非常欣慰。可惜你力量太过单薄,仅仅靠你一双手是很难打拼出一片天下的。恰好申都同仁堂离开了一位资深大国医,我想邀请你去担任。”
“啊?!”华雪莹低呼。
同仁堂的资深大国医,地位显赫,属于副总一级,仅次于公司的董事长和总经理,还有就是眼前这位首席大国医。到了这个位置,基本上就算熬出头了,以后即使不在同仁堂呆,整个华夏的中医集团,都能成为座上宾。
她华雪莹不过高级中医师,距离国医还隔着一层,更别说资深大国医,要是能一步登天,坐上资深大国医的位置,是她多年梦寐以求的理想。一旦被同仁堂聘用,就能自动获得同仁堂颁发的国医证书,未来将一片辉煌。
“阿雪呀,我知道你还放不下你爹的大华堂,为了让你在申都同仁堂安心坐诊,公司同时决定,由同仁堂出面,将大华堂收购,名号十年不变,还会拨调大量人手前来支援。”
“真的?”华雪莹激动地抓住张天灏的手臂。
“我能在你爹灵堂前说瞎话吗?哦,忘记告诉你了,资深大国医年薪一千五百万,大华堂因为实际地盘太小,又衰落了数年,公司经过评估,收购价格定在五百万。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同仁堂签约。”
“这……”华雪莹小手微颤,心中急沉,她突然想到,还有一个师弟就坐在隔壁。“张叔,我有一个九师弟,他医术非常不错,您看?”
“哈哈哈,你都是资深大国医了,安排一个手下还需要张叔出面吗?”张天灏大笑道,凭他数十年的阅历,眼前的丫头已经意动,十有*会跟他去同仁堂。他完成了一件任务,也完成了对死去兄弟的一点安慰。
华雪莹满心激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也太匪夷所思。能得到同仁堂的天价聘约和不菲的收购金,还能保存大华堂的名号,这几乎是她和大华堂最完美的归宿。她没有拒绝的理由,也没有拒绝的勇气。
“张叔,您容我和师弟说一声,再陪你去同仁堂。”华雪莹最终点头。
张天灏轻轻颔首,开门走出灵堂,华雪莹一直将他送出大门,才神情激动的回到诊室,关好门,刚要开口,发现华涛正眼神复杂地盯着她。
“阿雪,除了大华堂,我不去其它任何地方。”
“呃?”华雪莹愣愣,显然她和张天灏的谈话华涛听见了,她嫣然笑道:“没关系,我安排你一直呆在大华堂就好。”
“你理会错了我的意思,我是说完整的大华堂,不是附身在其它名号下的大华堂。阿雪,你一个人去同仁堂吧,把大华堂留下,一年后,我双手奉上一千万给你。”
“啊……?”华雪莹始料未及,她脑袋有点发懵,脸色也有点发青。
“原因很简单,因为对面的恶狼还没有倒,因为你有了六师兄,再也不需要我保护。我在师傅灵堂前发过誓,保护你和大华堂,既然你安全,那么我来保护大华堂。”
“阿涛,大华堂未来在哪里?大力丸和祛邪汤只能撑得了一年半载,要是有同仁堂的介入,这块匾牌可以再挂十年。”华雪莹小声分辨道。
“呵呵,也许吧。不过我有预感,你只要把它转手,它最多只能挂一个月,就算挂着大华堂的牌,说不准里面坐着的人都是一些狼心狗肺的家伙。”
“你胡扯~!”
“你要这么认为也可以,如果你决定卖它,请打电话给我,我明天也不用再来了。还有,外边六位可爱的护士,我也要给她们一个及时的交代,毕竟她们已经答应我,加入大华堂。”华涛说完,起身开门,对着呆愣着的师姐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
诊室里发生的一切,外边的人都不知情。华涛目送美女师姐坐上张天灏的红旗车离开,他心中充满苦涩和无奈。
现实打败了理想,*战胜了真情。大华堂在希望的门口悄然倒下,这是他不想看见的结果,也是他无法改变的结果。
他留下了六位美女护士的电话号码,然后放她们下班回家。做完这些,他回到北屋,静静坐在华启明灵位前。他想哭,可是没有眼泪;他想跟画中的老头说说话,可是跟老头没有一点交集。
走回桥孔小窝,已是华灯初上。
深秋的风凄厉的刮着,令他心头颤抖,他早已不惧严寒,可是自心底觉得寒意丛生。
他没有心思再整理自己的小窝,浑浑噩噩呆坐了半天,看看时间,已经是十点,路上行人和车辆渐渐稀疏。他没等到电话,也没等到师姐留下大华堂的通知。
“唉,就这样了!”他举起手机,正要给六位美女护士一一道歉。
只拨了一个数字,他就颓然扔下手机,狠狠搔了一下后脑勺,脱去衣裤,顶着大裤衩,飞身跃下桥孔,一个猛扎,钻进河底深处。
冷冽的河水强烈刺激着他的肌肤,肌肤上的寒冷和发出心底的寒意仿佛一把尖刀,一遍遍刺痛他的神经。他悬浮在河底深处,脑海中一遍遍过往着两个多月来的一幕幕。
从砸破脑壳,仙典入脑;到卖大力丸,筹集资金;再到暗战薛老大,携美灵芝山;继而出堂义诊,结交朋友;最后配制祛邪汤,抗击猪流感。就在他以为一切已经走上正轨时,突然间就戛然而止。
他失去了保护的目标,也失去了为之奋斗的方向。
“吼~!”
他张嘴咆哮,发泄着心底的郁闷,姑苏河底冲起一阵阵浪涌……
游了近半小时,当他走上堤岸时,心态已经彻底平复。
“阿涛~!”他的小窝中,突然传来一句轻声呼唤。
“呃?”他怔了一息,慢慢抬起头,就看见一个白裙女子站在桥孔中,对着她甜甜微笑。
素色白裙明显偏大,在昏暗的夜色下更是黯淡无光。白裙女子轻轻转了一下娇躯,如白蝴蝶般在桥孔中起舞。她脸上笑着,眼中却噙着泪水,晶莹如珠的泪珠沿着脸庞滑落。
“阿涛,好看吗?”
“嗯,人好看,可是裙子大了点。”
“不,在我眼中它是最美最好的一件裙子,这辈子我都会喜欢它!”白裙美女继续转着,轻盈地在半空中飞舞。
“可是它只是地摊货,比不上鲜花,比不上钻戒,更比不上豪车,你穿着它会让你的美丽逊色数筹。”
泪花美人停下舞步,连连摇头:“你说错了。这些都是表面的光鲜,它哪里比得上我的心心相印,我的生死与共,还有我的不离不弃。”
华涛笑了,他狠狠挥舞了一下拳头,作了一个胜利者的手势。突然又想起什么,眨眼问道:“大华堂呢,你卖了吗?”
“卖了!”
“啊?给同仁堂?”
“不是,是一个叫华涛的愣头青,这个愣头青只会做,不会说,让人家天天瞎琢磨,天天纠结,天天恨得牙根痒痒。不过我还是决定把大华堂和自己卖给他,因为他是我的未来,他已经占据了我整个心房。”
白裙美女的话音还在风中打转,一个白色身形飞射而上,稳稳落在她的面前。他大臂张开,生涩的将白裙美女搂进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