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震怒,猛地拍了记书案:“这事……是怎么传出去的?”
连他都是下朝后刚刚知晓此事,缘何京城已人尽皆知?
其中势必有人在推波助澜。
此前,卫国公其实给虞菁安排了一桩亲事,虽说对方是个侯府庶子,可胜在家境殷实,虞菁若嫁过去便是正室,至少衣食无忧。
如今倒好,虞菁八成是要被退亲了。
书房内跪了一地的下人,低着头诚惶诚恐道:“国公爷息怒。”
卫国公沉眉敛目,面色黑如锅底,他刚想发作,冷不防听见外头传来小厮的声音:“不好了,武安侯府派人来退亲了!”
事到如今,卫国公也不欲再管虞菁,索性让她破罐子破摔去。于是他大手一挥:“让他退!”
府里新上任的林管家见此,忍不住劝道:“国公爷,切勿意气用事,此事毕竟有损卫国公府的颜面,该妥善收场才是。”
“哼,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我还能管什么!”卫国公沉声道,望着眼前跪了一地的下人,心里却空荡荡的。
他拧了拧眉,突然觉得无尽的疲倦袭来。
自从晚儿离府,卫国公便一直这般觉得,只是先前他刻意忽视,到了今日才发觉。
林管家本来还欲再劝,却见卫国公很快面无表情地起身,竟是去前厅处理和武安侯府退亲的事儿了。
卫国公答应退亲时极其爽快,随后他坐在前厅,果然没过多久,安王府的公公何瑞也来了,他是安王殿下的心腹,素来牙尖嘴利。
此刻何公公见着卫国公,虽是摆出一副客气的态度,语间仍然有一股子说不清的傲慢:“国公爷万安,今儿个奴才过来,是来处理您侄女的事儿。殿下也十分关心,只是今日抽不得空,便只能让奴才代跑一趟儿。”
卫国公冷笑,只觉看破了何瑞这虚伪的嘴脸,安王殿下本就不会来,他做出这等伤风败俗之事,满城皆知虞菁肚子怀了他的种,他怎还有脸面过来!
事到如今,卫国公也懒得与何瑞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道:“殿下如今是何意?”
何公公皮笑肉不笑,那语气仿佛吞了只苍蝇似的:“自然是把您的侄女接入府中,收了呗。”
卫国公沉着一张脸,问道:“何等位份?”
何公公眼皮子一抬,阴阳怪气道:“咱家王妃说了,以贵妾之礼纳入王府,已算抬举。”
卫国公被这语气给气笑了,索性道:“那此事就这般定下来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便把虞菁抬入安王府吧!卫国公府这座小庙,实在是容不下她这尊大佛!”
话落,何公公也不禁气得给笑了出来:“国公爷莫说笑了,该有的礼数还得有,等王妃定好良辰吉日,安王府的轿子会准时到卫国公府接人。”
在场这两人,可谓对虞菁都没有丝毫怜悯。
虞菁本就是自惹祸事,她双亲虽然早已入狱,可卫国公也没拿她如何,毕竟虞菁对硕鼠之事根本不知情。她若是安心嫁给那侯府的庶子,将来用心经营,没准儿也能当个侯夫人。
如今安王府和卫国公府都嫌弃虞菁得要命,想来她今后的日子该有多难过。
何公公回去复命后,安王妃也听说卫国公对虞菁的毫不在意,一时怒意渐消,索性第二日派了一顶小轿子,去卫国公府接人。
毕竟,只有把人接了进来,她才能好生磋磨一顿。
虞菁对此浑然不觉,只知道自从她按照虞芊的法子,吞下那包药粉,谎称自己怀有身孕后,一切都变得好了起来。
卫国公不再派人看守她,一日三餐也变得精致丰富,只除了下人们的闲言碎语变多了。
不过虞菁也不在意,她高高兴兴地等着安王殿下过来派人接她,果然殿下也没让她等太久,今日便派了轿子过来。
她哼着小曲儿,正由丫鬟伺候着对镜梳妆,冷不防身后突然出现一人。
虞芊轻笑着走到虞菁身后,问道:“大堂姐今日容光焕发,可是有什么喜事?”
“三堂妹,姐姐今日就要嫁给安王殿下了,这一切都多亏了你呀!”虞菁见到虞芊过来,她眯眼笑了笑,愈发欣喜了,又突然神神秘秘地做了个手势,示意虞芊附耳过来说话。
虞芊忍不住嗤笑一声,俯下身。
她怀中藏着一把匕首,虞菁却浑然不知危险的来临,兀自天真地开口道:“等到姐姐飞黄腾达,把那虞晚踩在脚下了,势必向殿下说情,给你嫁一门好人家!”
“多谢大堂姐了。”虞芊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意,突然将那柄匕首猛地捅入虞菁的心窝,用力绞了数圈后,这才拔了出来。
虞菁悄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身上还穿着她精心挑选的大红衣裳。
虞芊冷漠地丢掉匕首,示意方才给虞菁梳头的丫鬟处理掉血迹,随即坐在那梳妆镜前,让蕊儿给她盖上新嫁娘的红绸,替虞菁出嫁。
她早已打点好了一切,只为去安王府博一个锦绣前程,可怜虞菁被她下了套,却是浑然不觉。
卫国公府,雪筱阁。
一名相貌老实的仆妇从后院里出来,捏着一封血迹斑斑的信,她小心地揣在怀里藏好,一个时辰后,混入了敲锣打鼓的陪嫁队伍中。等她出了府,却偷偷溜到了一家医馆里,那是宫中太医许复偶尔来坐诊的地方。
等虞晚在宫中听说了虞菁嫁给安王殿下的消息时,她有些讶异,却并不知内情。
此刻虞晚正换上宫女的衣服,根本无暇分心,她记得安王殿下,那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于是随口说了句“知晓了”,便挥退了前来报信的宫女,催促云袖给她继续上妆。
云袖望着虞晚此刻的装束,头上还有两个小揪揪,她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小主别急,总得给您画得相貌平庸些,否则怕是一眼便被认出来了。”
虞晚只好乖乖任她摆弄,嘴里却忍不住道:“陛下沐浴的时辰快到了,你赶紧些。”
这次太后终于出手帮了她,云袖昨日出去了一上午,回来后依旧没打听到什么。于是虞晚只好去寿康宫求了太后,没想到太后娘娘手眼通天,还真有法子,竟然帮她出了一个扮作宫女混进去的主意。
第24章【024】一更依旧是落水的戏码……
虞晚始终铭记撩拨新帝的任务,她望了眼镜中自己那副妆容,准备待会混进去后就把脸洗干净。
好不容易等云袖替她上好妆,虞晚摇身一变成了小宫女,她在镜前转了两圈觉得并无不妥,便从悠雨轩后院溜了出去,那儿有太后派来接应的人。云袖则留在悠雨轩,对外称虞晚歇下了。
虞晚在门口接过一名面生宫女递来的腰牌,旋即便随她一同去了太极池。
一路有惊无险,侍卫看到虞晚的腰牌,又看了眼她们二人的脸,并未发现异样便放了行。
太极池分为内院和外院,像是宫女太监这等侍奉之人都只能在外院,魏昀若要沐浴,向来都是独自一人在内院。
先前那名宫女为虞晚打了掩护,她趁人不备,偷偷溜进了内院。
热气扑面而来,太极池本是一处温泉,此刻雾气缭绕,虞晚没想到内院这般大,也不知新帝在哪儿,于是便沿池边弯着腰小心翼翼地走着。
魏昀倚在太极池尽头,一手搭在池边,上臂肌肉微微鼓起,线条流畅。
温热的池水流淌在他周围,隐约能看出男人的宽肩窄腰。
原本他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听见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魏昀蓦地睁开眼,沉眉不语。
虞晚还在池边茫然四顾,冷不防被人从身后一把提住了后衣领,她忍不住惊呼了一声。
魏昀指尖一转,便把虞晚转向了自己。
他穿着白色寝衣,墨发湿漉漉的垂在耳侧,水珠顺着还未来得及拢好的衣襟,滑过那两道锁骨,没入宽阔的胸膛。
虞晚看得双眼有些发直,眼见魏昀的脸色愈发黑沉,虞晚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被他提着衣领,脚尖都差点儿够不着地:“陛下万安。”
她有些奇怪,以新帝的脾气,怎就没把自己这个小宫女给丢出去。
魏昀见虞晚一副浑然不觉危险的模样,手中愈发用力,都快要碰到虞晚的后颈。
他漆黑的眸子紧盯着虞晚,冷声道:“你好大的胆!”
虞晚缩了缩脖子,没料到这撩拨不成,反被训斥了一番,她料想新帝说不定没认出自个儿,便勉强笑着道:“陛下恕罪,奴才无心之失,下次再也不敢了。”
魏昀差点要被她气笑,她还敢自称奴才?当他听不出她的声音么?
“虞答应,你要演到何时?”
男人一字一句地把话砸了下来。
虞晚“唰”地白了面色,她闭了闭眼,没想到新帝一早就认出了自个儿,情急之下,她伸手抱住新帝的腰,弱弱地抬眸看他:“嫔妾真的知错了。”
魏昀咬牙切齿道:“这又是太后的意思?”
说罢,他有意拎开虞晚的身子,哪知她愈发缠得紧了,今日她穿的那套衣裳并不厚,这么一蹭,倒是把她的领口给蹭了开来,露出一截雪腻如玉的柔嫩肌肤。
魏昀瞳孔一缩,偏开视线,大掌强行提着她的后衣领,把人给扯了出去。
虞晚欲哭无泪道:“嫔妾好不容易才能瞧见陛下一回,陛下怎就这般无情。”
魏昀转过头,不去看她,语间却是冷笑:“你就这般想朕?”
虞晚小鸡啄米式点头。
魏昀沉默不语。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他早已领教过,这次也不会信她。
虞晚扭头看了眼身后的池水,一个念头突然自心中冒了出来,于是她悄悄地往后挪动。
魏昀哪会察觉不到她的小动作,他冷声道:“池水不深,你就算跌下去,朕也不会救你。”
虞晚动作一顿,唯有停住步子,她委屈地扁了扁嘴,没想到今日之计如此轻易就失败了,一时小声嘟囔道:“陛下果真无情。”
魏昀突然上前,拉住虞晚纤细的藕臂,将她往前带去。
虞晚起先不明所以,后来她低头一看,发现地面上有不少水渍,顿时明白过来,新帝这是觉得地上滑,故而才带自己出去。
她突然起了坏心,佯装怒意地甩开了新帝的手:“嫔妾自己会走。”
说罢,绣花鞋由后往前重重一抹,登时脚下便开始打滑。
虞晚猝不及防,眼看她身子后仰,就要往后面摔去,冷不防一条有力的手臂从侧面伸来,一把揽住她的纤腰。
魏昀感觉到掌下那不盈一握的柔滑触感,他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虞晚拉近自己,黑眸深邃幽暗:“虞答应,你今日脾气不小。”
虞晚抬头望着新帝,她隐隐看到了他眼底的暗色,但更多的是发怒的前兆,一时有些失落。
她低头,唇角垮下来,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免得惹得新帝不喜。
魏昀面无表情地松开她,继续扯住虞晚的手臂,将她带出内院。
不料太极池中间有一段路特别窄,两人并排走不下,魏昀便走在前面,大掌往后扯着虞晚。
虞晚抿了抿唇,美眸悄悄瞥了眼旁边的池水,知道这是撩拨新帝最后的机会,于是她眼珠子一转,突然叫了声:“陛下小心,池水里有蛇!”
魏昀听罢,下意识一把收紧手臂,将虞晚抱在了怀中。
虞晚勾了勾唇,再次使用刚才的伎俩,脚下一打滑,二人顺顺当当地落入温泉池中。
“你大胆!”魏昀骤然瞳孔一缩,他心知虞晚是故意的,可未免她摔下去被池底的石子硌了脚,还是抱着她换了个姿势,改为他在下方,率先落水。
虞晚闭了闭眼,待听到“扑通”一声,她方才睁开双眼。
温热的池水从四处涌来,浸湿了她的衣裳,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
她紧紧贴着魏昀宽阔的胸膛,很快便发现,男人的身体终于起了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