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衣末终于恢复了一些生气,她觉得来了机会,只要离开岛屿,她就有机会成功逃跑。
可沈辞却全程坐在她的身边,他一直牵着她的手,哪怕是中途换车,他都警惕得像只护食的鹰,眼神犀利,动作麻利,直接将自己身上的大衣一脱,朝她连头披下,而后才拥着她下车,没走几步,又把她摁进了另外一辆挂着当地牌照的车里。
与此同时,魏进和小青也一直明里暗里地盯着她。整整四个小时的车程,从江城到苏州,从半山别墅到沈家大院,衣末愣是半点逃跑的机会也没找到。
她被安排着住进了另外一栋别墅,小青告诉她说,这是沈辞自小长大的庭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沈园。
沈辞亲自把衣末送到沈园之后人便走了,那是他的庭院,里面安保森严,且都是自己培养出来的亲信,他最为放心。
沈辞当天下午就赴了那场鸿门宴,如他所料,祭祖并不太平,仪式刚进行到一半,在场所有人都举起了枪。
“沈辞,你别忘了当初是谁保你坐上现在这个位子的!我们把沈氏集团交给你,可不是让你如此作践!你现在可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数一数你这些天来做过的好事?”
“自然。”沈辞低沉回应,淡漠的眸子扫向众人,最后望向正中的灵位,当真一件又一件,把他所有做过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你、你……”沈老二爷当场被气得不轻,他老年迟暮,鬓角苍白,举枪的手却丝毫不见颤抖,枪眼直指沈辞。
沈辞同样拿枪指着他。跟沈老二爷不同,沈辞年轻气盛,生而无畏,举枪的下一秒,便给手枪上了膛。
都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场无声的较量,谁输谁赢,似乎当即就见了分晓。
对面的沈老二爷被气得哑了声,沉默数秒,指着沈辞大骂了几句“欺师灭祖”、“家门不幸”云云,而后就带领一行众人,先一步离开了沈家祠堂。
祭祖被闹得不欢而散。当天晚上,家宴的餐桌上同样剑拔弩张,出席之人全部都是沈氏集团各个产业的代表人物,沈辞近日以来的整顿变革,有人从中获利,有人因此失利,获利的想要更多,失利的积怨成仇,雪崩之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而沈辞就是那个罪魁祸首,一场家宴下来,他招罪最多,也最令人嫉恨,但大家都忌惮他,并不敢有太过出格的动作。
然而等到散场之后就不一样了,妖魔鬼怪各显神通,纵使沈辞有备而去,依旧未能全身而退,他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最终才赶在午夜之前返回沈园。
他第一个看见的人是小青,当时她正坐在园子里的水池边上出神地想着什么。不远处就是别墅楼,楼里现在住着的,是他的心上人。
沈辞快步朝小青走了过去,小青后知后觉发现沈辞回来,先是被他脸上的血淋淋挂着的伤口吓破了音,而后又很快镇静下来,低头事无巨细地禀报着衣末这一天的情况。
“衣姐姐下午哪里都没去,一直待在楼里没出来。”
“她也没说什么话,晚上的时候吃了一碗小米粥,然后就睡下了。”
“心情?衣姐姐今天心情看上去好像有点不太好,她睡着之后,我不敢在屋里打扰她,于是就出来守着了。”
小青的声音很低,禀报得比平日还要小心翼翼。她偷偷打量着沈辞的脸色,心里担心,却又不敢多问什么,直到跟着他快步走进别墅,见他迟迟不肯上楼,她才敢试探着问上一句:“爷、爷要不要先处理一下脸上的伤?”
沈辞沉默点头,而后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偏头跟一并回来的魏进低声商量起了事情。
小青很快提着别墅里常备着的药箱回来,附带让另外一个女仆端来一盆清水。之后她便不做什么了,如以往所有时候一样,默默候在一旁,等着沈辞自行将伤口料理完之后,她再去将残局收拾干净。
沈辞这晚一直在暗中审视小青。他其实做什么都喜欢亲力亲为,并不需要女仆贴身照料,当时之所以把她提到自己的身边做事,纯粹是因为她的年龄。
她那年才十二岁,跟他弟弟离世的那年一样小,这让他难得地动了一下恻隐之心。
好在小青并不像其他女仆那般烦人,她心思纯善且办事利落,待在他身边这么多年,除了那一次没有将事情做好,让衣末逃了之外,他竟挑不出她的半点错来。
更何况,他身边的人,衣末好像只喜欢她。
沈辞心下早有主意,等到伤口处理好,他对小青招了招手,轻声说:“你过来。”
小青心间忐忑,诚惶诚恐地走了过去。
沈辞沉静地看着她,半晌,突然问:“你在我身边待多久了?”
小青恭敬地低垂着头,说:“回爷的话,五年了。”
沈辞想了想,了然地“啊”了一声,然后说:“可想过未来的出路?”
小青震惊抬眼,连忙说:“从没有过!我什么都不会,只想一直、一直……”她差点就将心事说了出来,咬了咬唇,才将心事掩藏好,说:“我只想一直为爷效力,跟进哥一样,绝无二心!”
沈辞倏地一下就笑了,没人知道他的那个笑是因了她说的话,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
他笑得很好看,小青看着沈辞又开始出神了。他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问她说:“你说的这些话,可是真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