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最终什么也没做,他只是远远地在暗处守着看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直到周身的夜色更深一重,他才回转过身,脚步一深一浅,彻底将自己走进了黑暗里。
那晚之后,衣末没再去夜市摆摊,彻彻底底又闲下来了。
她也没再找其他的事情做,每天按时吃饭,按时睡觉,按时处理好工作上的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情。
她按部就班地过着日子,谁也没看出她的异常,等到了后面,连她自己都开始相信自己已经好了。
可身体却不会骗人,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忘了沈辞的时候,她倏地就病倒了。
病情来得毫无征兆,一烧就是40度,陈平安知道之后,火急火燎就将趴在办公桌上还想撑到下班的衣末背去了医务室。
然后衣末就哭了,她虚弱地躺在病床上,一手搭在自己的额前,连哭都是那样安静。
她无可抑制地想起沈辞,心里难受,眼泪越来越来汹涌。
老医生只道是小姑娘家生病了难受,边给衣末打针,边安慰着给她讲冷笑话。身旁守着的陈平安则不发一言,见她哭得一抽一抽的,他会偷偷往她的掌心里塞纸巾,等到手收回的时候,又会轻拍几下她的肩膀以作安慰。
衣末就那样哭着睡着了,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被老医生讲冷笑话讲睡着的,还是被陈平安拍肩膀给拍睡着的。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医务室,周围的环境很陌生,看起来不像自己的家,倒像是……福利院宿舍?
衣末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想要爬起来。谁知刚一动,手指立马碰到一样温热的东西。
是陈平安的脸。他闭着眼睛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衣末前脚刚醒,他后脚也跟着醒了。
陈平安仰头对她笑了起来,丹凤眼微微弯着,看上去很养眼。
【你醒了?】他伸手比划,抬手想要试探她的额温。
衣末有些不自然地挡了下,点了点头,想要下床。
陈平安却按住了她,匆匆比划说:【你还在生病,不能着凉,快盖好。】
他的动作很温柔,将被子重新盖回她的身上,而后视线不敢看她,吸吸鼻子,去到几步开外的客厅给她倒水。
衣末在那几秒的时间里快速起了身,人站在床边,看看刚刚自己睡过的床,又看看陈平安的背影,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她跟陈平安的关系很要好,小的时候还一起去河里摸过鱼,洗过澡,甚至同床共枕过,可那些事情都只是小时候!
他一向有分寸的,可他今天怎么会……
衣末烧还没退,想着想着,脑子又开始晕了。
没等衣末想明白,陈平安端着一杯温水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出了衣末的拘谨,见她站在旁边,连坐都不愿意再坐到他的床上,他眼神不自觉便暗了下去。
可他还是将水递到她的手边,冲她比划,解释说:【你别介意,我之所以把你带回自己的宿舍,其实是因为我没找到你家里的钥匙。】
衣末感到有些意外,忍不住低头,开始摸索自己的口袋,果真没有找到自己的钥匙。
难道那种不带钥匙就出门的坏习惯,还会传染?
衣末整个人都不太好了,她头晕极了,低头抿了一口水,想要不再乱想下去。
陈平安看着她,又看看周围,而后耸肩一笑,故意打趣说:【衣末,你是不是嫌我宿舍又小又乱?】
衣末猛地呛了一下,慌忙摆手,说:【怎么可能?!】
陈平安其实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就已经按揭买了房子,只不过现在还没装修,因此他依旧住在福利院的职工宿舍里面。宿舍都是统一的格局,总共三十五平,厨房卧室卫生间一应俱全,小是小了点,可要说乱……
衣末抬头看了看一米开外被收拾得工工整整的书桌,以及三米开外摆放得井井有条的小茶几,当下忍不住自省,心里想着等病好之后,她可得好好将瓦房内外拾掇一圈。
她知道陈平安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又抿了口水,有些惴惴地坐回了床沿边。
陈平安脸上的笑意终于浓了,他也跟着坐了下来,双手搭在软绵的被子上,与衣末隔着三尺的距离。
两人无言坐了一阵,没多久,陈平安又起身,指着外面冲衣末比划说:【我在厨房里热了点东西,我去拿给你吃。】
他说完就走了,走得有些急。衣末看着他有些异常的反应,心道果然刚刚感觉别扭的不止她一个,陈平安走得那样着急,想必也终于意识到,他们两个再继续这样待下去,待到天一亮,被其他同事看见了……
衣末临时中断了自己的想法,等陈平安把东西拿回来,她随便吃了几口,就与他道了别,去到办公室找钥匙。
陈平安自是一路跟随,陪她找到钥匙之后,还想送她回家。
衣末严肃地拒绝了,指指手机上的时间,又指指陈平安,意思在说,这样对他影响不好。
陈平安鼻尖又开始有些红了,哽咽了下喉,终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他没再执意送她,却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披在了衣末的肩上。
【这是做什么?我没事……】衣末不愿意,还是生怕别人看见,怕自己的那些流言蜚语影响陈平安。
可陈平安这次却也跟着犟上了,他强按着她的肩膀,头低下来,像是下定决心一般,用唇语对她说:【我意已定,你别……别再拒绝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