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院长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证据是警察们去找的,我们只管报警便是。小末你不要怕,我们陪你一起去,现在就走。”
言至于此,衣末感激地看着张院长,任凭安排。
于是一伙人又呜呜泱泱地拥着衣末,开始前往附近的派出所报案。走在路上的时候,衣末总觉得少了个人,左瞧又看好一阵,才发现陈平安不在。
于是她问张院长:【平安人呢?我怎么没看见他?】
“哦,平安啊,他去街上贴……”说到这里,张院长终于想起了什么来,拍了把手掌,大声说道:“哎呀!你瞧我高兴的,怎么把平安忘了呢!他现在还在街上贴你的寻人告示呢,得赶紧打电话把他叫回来!”
衣末听完,感到有些诧异,伸手指了指自己:【寻我?】
张院长一边按着手机,一边瞥了衣末一眼,说:“可不就是你,你说你消失了这么久,我们报警,警察都找不到,除了贴寻人启事,真想不出其他办法了。”
“可怜平安那孩子,一根筋,我们都说在网上已经把你的寻人启事发出去了,他还是觉得不够,骑着个电驴,天天到大街上去贴告示,发传单。”
张院长说话间隙,视频电话已经被接通,画面晃荡好一阵,陈平安的侧脸才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张院长直接将电话杵给了衣末,衣末接过电话,眨眼眨了许久,才比划着叫了声:【平安。】
沸沸扬扬的人群,在那一刻都默契地停下了交谈,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
陈平安当时正站在一根电线杆旁张贴寻人启事,他的皮肤被太阳晒得黝黑,豆大的汗珠挂满额头,正一颗颗顺着脸颊往下滴落。
衣末的动作是无声的,可像是有着某种感应一般,陈平安的动作很快就停了。他愣然地朝屏幕转过脸来,看清衣末之后,手间突然一松,彩打的寻人告示瞬间落了满地。
那一刻,衣末觉得自己快要哭了。在眼泪涌出之前,她忍着发酸的鼻尖,比划说:【平安,我回来啦。你也快回来吧,外面太晒了。】
她尽量让语气平静,可双手还没垂下,电话那头,突兀地传来一声哽咽。
短促的一下,很轻,但她偏偏就听见了。
她默默抿起了嘴。
陈平安的眼眶那一刻好像红了,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发出了声音,掩饰般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而后冲着屏幕点了点头。
是衣末率先挂断的电话。
陈平安自小好强,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她知道的。
跟陈平安通完话,衣末将手机还给了张院长。张院长看着衣末,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叹气说:“平安那孩子,这几个月过得不容易,人都瘦了十几斤。好在现在你回来了,不然再这样下去,我这个院长都不知道,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话一说完,张院长便将头拧向了别处,防止自己眼眶泛泪。
衣末感到很自责。
张院长是心疼陈平安的,陈平安无父无母,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便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是张院长把他捡回了福利院,再然后一把屎一把尿地将他拉扯大。
他跟衣末有些不同,不光不会说话,耳朵也听不见。他从小长在福利院,聋哑学校一毕业,自然而然就留在了院里工作。
衣末好小的时候就认识陈平安了,兴许是因为两个人都不会说话的缘故,他们从小就比旁人来得亲近。
可衣末没有想到自己这次失踪,陈平安会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她感到非常自责。
这种低迷的情绪一直萦绕着衣末,因此到了派出所,警察问她什么,她都事无巨细全部答了,包括被绑的地点,绑去了哪里,以及是如何逃出来的,只希望警察能赶紧将那伙坏人绳之以法。
警察根据她的描述,开始在电脑里比对地点,半天过去,他抬起头来,看着衣末说:“我看了一圈江城沿岸的地图,没有你说的那座岛。”
一句话,便将衣末重新扯回被绑之时的阴影里。
她的恐惧都写在脸上,让他再仔细看看,可刘警官说道:“是真的没有,我查了很久,不信你们自己看。”
刘警官将电脑屏幕掰转过来正对着衣末,鼠标点了点,说:“这里是江城,你靠岸的码头。”
他开始分析说:“按照你说的,乘游艇逃出来,花了一个多小时,那么估算成距离,那座岛屿离江城的位置大概是两百到四百公里。”
说到这里,刘警官顿了顿,又用鼠标在地图上圈了个圈:“也就是这块区域。”
衣末盯着地图上的那块区域看。
“这块区域内全是海,并没有什么岛屿,所以我猜测,可能是你记错了。”
刘警官分析完,便将显示屏掰回了原位。他看向衣末,双手插十,仰靠在办公椅上,对自己的分析十分自信。
衣末蹙着眉头,转身对张院长比划了下。
张院长是这里唯一懂得手语的人,看完衣末的手势,对刘警官说:“我们小末说她没有记错,她昨天才逃出来,不可能记错的。”
“那昨晚咋不报案?”刘警官听完,看着衣末反问,“可有什么证人证明你没有记错啊?”
一语,衣末便涨起了脸皮。她突然想到了一个人,沈辞。
停顿许久,她才让张院长转告刘警官,说:“昨晚太晚了,所以才没来。”